他有些愣怔,扭过头看向何向谨,艰难的开口:“向谨……”
何向谨颤抖着身子,脚步凌乱走到何向泽前面,他跪在何向泽腿边,声音更是颤抖,说出的话有点颠三倒四:“大哥、大哥,我去给你找大夫,肯定没事的。大哥你别慌,我找大夫,我找娘,还有大嫂。对,还有大嫂,大嫂不是会一点医术吗。”
何向泽笑了一下,刚想抬起手摸弟弟的头,下一秒胸口骤痛,他喘不上气,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急急的喘着粗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点,而后头往旁边一歪,痛晕了过去。
“大哥!!!”
“大老爷——”“大老爷——”
顿时,正厅乱作一团,丫鬟奴仆纷纷围在何向泽身边。
何向谨勉强撑起心思,他喊道:“快去找大夫来,赶紧去找大夫!把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喊来,快点。”
奴仆领命立刻跑了出去。
两个小丫鬟扶着何向谨起身,何向谨此时手都在发抖,他看着昏过去的大哥、一地的鲜血,脸色如雪一般惨白。
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昨天大哥还在同他下棋,谈笑风生的模样,分明身体康健。
何向谨心中惶恐不已,恍如失去了定神针。一直以来,何向谨敬爱大哥,万事以大哥的话为先,他是自小受大哥的庇护宠爱长大的。
他低下头,方才跪在的地方正是大哥吐在木板上的血,此时衣袍染上了鲜艳的红色,他脑袋好似拿铁锤千锤万打般生疼,耳边更是嗡嗡作响,浑身冷得如处腊月寒冬。
只见何向谨颤抖着唇,声音嘶哑道:“你们都站着发愣干什么,还不快点扶大老爷回房躺着。”
第52章
八月的府县,天气微凉,晨间的风带着秋季湿意。
天还未亮起,赵府已开始热闹起来。奴仆早早起来打着灯笼,把府邸内游廊、走廊上高挂的灯笼都换上点燃的蜡烛。庭院中的地灯皆点亮了,在浅浅夜色中透出橘暖色的光,赵府各处都照得明亮。
三辆华贵的三式马车依次有序停在赵府门前,还未到辰时,赵府的小厮、丫鬟们已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主子一箱又一箱的物件,齐齐搬上马车,后两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留一处缝隙都未留出。
庭院中更为热闹。
身强力壮的护院每人都扛着一根比人腰粗的木头,书竹站在不远处,指挥着护院将不同的木料分门别类的堆放好。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庭院中已堆放了三堆半腰高的木头。
一个小厮跑过来,在书竹耳边说了几句话。
书竹难得皱起眉头,但很快就想到另一个法子,他道:“城南不是有几个木匠老师傅,我让赵一他们和你一起去请他们过来,多花点银子,能多请来几个是几个。至于这位陈师傅,他不想来那就罢了,我们赵府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掺一脚。”
小厮连连点头,转身又小跑着离开。
眼看着时辰不早,书竹看着庭院里的木头料子准备得妥当,带着几个奴仆往正房走去,他得去门外候着等主子传唤。
今日还是二小姐离府的日子。
“书竹。”
内室传来赵钰一声轻唤,早早候在门口的书竹应声推门而入,丫鬟、小厮低垂着头跟在书竹身后。
当温热的毛巾贴在赵钰面庞,尚有昏沉的神识很快清醒过来,他身子有些慵懒的坐在床榻中间,只着一身素白的里衣,仍是透出八分的清冷珏珏的神姿。
赵钰道:“可安排妥当了?”
书竹半跪在床榻前,正低着头伺候着主子穿上白长袜,听到主子的问话,他连忙道:“回少爷,二小姐那边已安置好,给二小姐备好的物件等皆装进箱匣,下人一早就搬到马车,只等二小姐用过早膳后即可启程回柳树村。”
待书竹给他穿好长靴,赵钰站起身走到内室正中。
小丫鬟一盆装着热水的铜盆,一个小丫鬟捧着木盘,木盘上放的是淡淡梨花香的牙盒、一支骨器牙柄、一杯浓香的热茶,另一个小丫鬟则捧着漱口盆。
书竹跟在主子身后,一边伺候着主子漱口,一边说着话:“按少爷的吩咐,府县新进来的木料皆订了下来,如今正堆放在院子里,但木匠师傅出了些差池。”
赵钰含住浓茶片顷,而后吐进漱口盆中,由着小丫鬟给他擦拭嘴角。
听到书竹的话,他不由得生疑:“怎地?我没记岔的话,十日前不是已敲定好木匠师傅。可是城北那位陈师傅?”
要说府县哪家木匠铺子最出名,最属城北的陈老师傅。一把木匠手艺出神入化,旁人打做一张架子床至少需半年,而陈老师傅只需三月时日,架子床的花纹手艺雕刻不是随便一人能轻易模仿得来,图案以栩栩如生、形似神更似出名。
城北陈家木匠铺在府县多年来可谓是名声大响,陈老师傅虽近几年少有出手的时候,但教出来的几个徒弟手艺不差,因此陈家木匠铺生意可谓是火旺。
赵钰当初是半点没犹豫,带着百两银子登门。
“正是。”
书竹低垂着眼,仔细的给主子整理衣襟:“前儿个还好好的,也没听城北传来些儿风声,陈师傅更没透出个信来。今日到了约定的日子,草草派个小徒弟说了一声,连带着主子给的银子一并退回来。”
闻言,赵钰剑眉紧蹙,他抬起手由丫鬟系上腰带,沉声道:“那小徒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