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府县的春日已染上几分喧嚣暖意。
古韵食楼的生意愈发红火,一年前出的‘洗晦’梅子酒倒成了远近闻名的招牌,连带着赵钰几处不打眼的产业也流水渐丰。
这一日,天光晴好。
赵钰一身素色长衫,发间只束了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却遮掩不了分毫他面如冠玉的容颜,眉眼如画,只稍一眼,便陷入其中不能自已。
通身的气度愈发沉静内敛。
三年孝期在身,功名暂寄,两年余的商海浮沉,倒是让赵钰磨炼出一身不同于书院学子的韧劲锋芒。
“瞧我作甚?”赵钰手中捧着新得来的策书,原是如痴如醉的看着,奈何案桌另一旁的人目光灼灼,饶他是仙人入定,也不能视若无睹。
他将手中的策书放下,看向一旁的陆清梦:“今日这是怎了?不是来与我对账,账簿未看完便要来看我,往日也没见清梦这般。”
陆清梦唇角笑意微漾,眼神仍落在眼前之人身上:“赵郎今日不比寻常,格外风姿绰约,我瞧着心驰神往,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赵钰无奈,得知陆清梦又是在调戏于他。
茶案上是小厮新烧开的一壶山泉水,赵钰站起身走到茶案处,将茶盏用热水冲洗至温。
凡欲点茶,先须熁盏令热,冷则茶不浮。【1】
赵钰碾碎上好的茶叶,这是他托葛文兄从京城带来的上好茶叶,是西域新贡。滚烫的山泉水注入其中,赵钰执起茶筅搅拌,淡淡的茶香便渐渐溢散,沁人心脾。
“清梦可尝一尝这新茶,滋味尚可。”
陆清梦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入口清甜有淡淡的清香,带有一丝清爽之意,口中回甘泛起醇厚饱满之味,散发出深厚甜香,滋润着味蕾,留有余香久久不散。
接着他又喝了一口,才道:“茶不错,沏茶之人的手艺更是上乘。”
赵钰失笑:“几日不见,便要回回打趣我。若是我的手艺上乘,那清梦岂不是我此生难以逾越的天堑。”
“赵郎也油嘴滑舌。”
“算起来,这几日王家小子应当在回府县的路上。”赵钰一想起这事颇为头疼。
离王家小子回府县三个月余时,玉娘就缠着他东问西问,还经常跑去陆府找陆清梦打听王成平的消息,没有半点矜持,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小姐。
陆清梦颔首:“是,前几日我便收到领队寄来的信,算上送信的时间,莫约三日后到府县。这王成平也算是个能人,天身神力,力大无穷,领队没少在信中向我称赞他。”
“等王家小子回来,赵郎可有想过让他考武举,入军营?天身神力,若不入军营当兵着实可惜。虽说刀剑无眼,但这小子是有点本领在身,稍加引导练武,假以时日必定能在战场上厮杀,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才。”
赵钰闻言神色一敛,他端着温烫的茶盏良久,直到茶水渐凉,才道:“此事待他回来再议。”
入军营,只怕玉娘不愿。
未等陆清梦出声,二楼木窗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是脚步声蹬蹬上楼,直奔雅间而来。
赵一甚至忘了通报,几乎是直撞着门闯入,手中高举着一封汗湿的信函,呼吸急促。
“公子!是京城,京城陈公子的八百里加急。”
“葛文兄?”赵钰眉头微蹙,他离京城已是三年余,葛文兄与他书信往来虽勤,却从未有过八百里加急。
他心中陡然一沉,难不成陈家在京中出了事端。
“你先下去。”
赵一应声:“是,公子。”
赵钰此时早已无心多想,迅速接过信函。他没避讳身旁之人,直接将信函拆开,信函上的火漆碎裂,露出里面素笺上葛文兄那熟悉却略显仓促的笔迹。
他目光急扫,短短数行字,如惊雷道道,瞬间劈开赵钰几年的冷静。
钰弟亲启:
圣体甚危,恐大变。
山雨欲来,速归。
太子当即位,新政伊始,科举启,恩科开。
京中诸事,皆有为兄打点。
望钰弟赴京科考。
春闱在即,切莫迟疑,钰弟静待殿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