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明白她,一为临渊,二为宗门,三为魔域的无辜魔人,她决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心如乱麻。
她接着写“这里头还有琴无涯的事,他似乎是魔皇的走狗,你们要万分小心。”
晏七噤声不语。
清九又写,“高兴点儿啊,我这儿还有血魂珠的下落,不白来吧?不在魔皇宫内,据说是一百七十年前被一个叫做萋萋的女魔修盗去了九州境,你日后追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找到答案。你听说过萋萋这个人吗?”
萋萋?
他的指尖顿在她的掌心,却好半晌没再动一下。
陌生的名字。
指节忽而被她轻敲了敲,他像是被这轻触惊醒,长如白玉节的手指立刻顺着她的指缝慢慢滑嵌入,紧紧扣牢。
“疼。”她试着挣了挣,回应她的却是攥得更紧,小声道,“你轻点儿,轻点儿啊。”
他没作声,反倒扶着她的肩,翻身压了回去,力气不小。
一声惊呼,帷幔轻摇。被褥将两个人缠得更紧,灼热的呼吸交错。他松了手,却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发颤。
“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沉默了,干涸的唇动了动,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想,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周遭漆黑一片,没有晏七头顶上鲜红刺目的数值干扰,只余下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她忽然觉得,这个素来不苟言笑的剑修好像没这么讨厌她,甚至,有点儿喜欢她。或许真如他所言,她的确只是沧海里那一滴水,与苍生毫无不同,却是他只取的那一滴。
他来救她,不是为了大义,而是私情。
他是很爱很爱她的吧,她开始有一点儿相信。
他的头颅埋在她的颈窝里,睫毛渐渐被水汽湿润了。他好像从前也失去过一次什么,是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那种痛楚却仿佛再度降临。
她手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光滑,冰冰凉凉的,似乎是瓷的。
他轻声道:“那日不慎摔坏,我已修复好了,等我们回到雪庐,再一起将它种下,看它蔚蔚成林,好不好。”
是那盆种着松子的苔藓。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只是小声说:“啵嘴搭子,今天的份额,还没有亲够呢。”
他的头颅微微颤抖着,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唇瓣顺着湿黏的颈窝,锁骨,脖颈,脸颊,一路因过分克制而战栗地啜吸着,吻至发烫的耳垂,颤抖着低声道:
“是我不好。”
“不能带你回去。”
他胸口堵得发闷。
痛恨,苦涩,自我怨怼,酸到无以复加的自嘲与恼怒,统统堵在一起,郁结成团。
他怒他无能,只能眼睁睁看她涉险,怒他无耻,自诩无情却生情,害得她走到今日这般,怒他自矜剑道第一人座下首徒,衣冠楚楚,满口苍生大义,却连眼前人都护不住。
“晏七……”她支支吾吾。
“是我吻得不合格吗?”他的唇擦过面颊,悬在她饱满的唇瓣之上。
“没有没有……”话还没完,又被堵成呜咽,水声黏腻。每一次深入纠缠,他都会刮弄到那两颗尖尖的虎牙,从前生在他的口中,存在感极强,如今却空空荡荡,唯余失落,他只能从她这里求些满足。
她想说,你硌到我肚子了。
虽然她早早地见过那玩意儿,最初在雪庐洗澡的时候还叉着腰,对着水面,360度细致端详了一番。满意是很满意啦,颜色好看,长得也很标准,弧度优美,是根教科书级别的,要是在合欢宗,可以拿去量产做玉势。
说起来,晏七本人长得也是标标准准,五官精准地待在画师笔下最恰当的位置,骨相与皮肉多一分少一分都差了颜色。也不知是叽如其人,还是人如其叽。
不过后来学了幻形术,大多时候她都是用着清九大美女的形象,现在突然被这玩意儿硌着,还是略感陌生。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想着,灵府内的魔气被他不知餍足地攫取着,随着甘甜的津液一道入腹,走遍经络,就像从前在雪庐吸纳她渡来的灵气那般,接受着她的魔气。
清九拍打着他的肩,总算从他纠缠不休的吻里挣出半分空隙,喘息着,在他温热的手心写“不可以再亲了,我身上的魔气会伤到你……”没写完,又被打断,强硬、不容拒绝地吻了回去。
灵气也好,魔气也罢,我只要你。
燕归楼里呜呜咽咽,吱吱呀呀,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传出几声瓶盏破碎。
魔人离去时,在门前侧过身回头看了她一眼,唇瓣无声地动了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