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不答,只是闭上了双眼。
“你与阿九是何时认识的?”
“阿九?真好听啊,”珩衍冷笑,握着骨鞭的手几近颤抖,“她是我的母亲。”
晏七合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母亲二字,道:“原来她说养过的那条大白狗是你。”
他忽然笑了一声:“狼崽子也能认成狗,真是笨蛋啊。”
珩衍冷哼一声,挥出一鞭:“当年你追捕临渊归来闭关,数年后他打上山门寻你不得,将怒气尽数泄在了我头上,将我打回原形,戴上狗牌,扔在合欢宗山门前,任人羞辱。师兄,这是你对不起我的第一罪。”
新旧鞭痕交织在他身上,衣裳干结了又湿,血肉黏在破损的衣袍上,晏七只是听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却一声不吭。
“若不是你的存在,当年临渊术法解除,我何须归还宗门做小伏低,上下打点勾连,我可以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掌门之位,还有她,都是我的!”
又是重重一记。
“你知道她睡着的样子有多可爱吗,”珩衍阴恻恻地笑着,“你当然知道,你被她睡过,还不止一次!你与她的第一面就在勾引她!第一夜就带她回雪庐!你看起来这样冷若冰霜,内里却是个龌龊的剑人,没有人知道你有多恶心!只有我!你还靠着这副模样勾引她骗到了她!你怎么配被她碰!”
交叉两鞭再落他胸前。
“我受的罪皆因你而起,我爱的人也被你生生夺去!而你在得到她之后,却任由她离去!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鞭如暴雨落下。
“你想找她?做梦!”
“我要你困在雁还山,做一个最卑贱的洒扫弟子,看着我一日好过一日,直到死!”
不知过了多时,珩衍气喘吁吁地丢了骨鞭,紧紧捧着他的脸,几乎要将晏七的脸捏变形。
珩衍更加发狠地狞笑:“就像我看着你和她琴瑟和鸣那样!”
“你看我!看着我!看我如今有多得意!”
晏七已成血人,瞧不出半分昔日的光彩。
他抬起眼眸,依旧漠然地望着珩衍,甚至有几分悲悯。
“倘若她在,会可怜你,还是我?”
珩衍迟钝地松了手,怔怔地向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珩衍走出阴暗的地牢,取出一方淡紫帕子擦去颊边溅上的血点,整了整繁重的掌门服制,御剑飞向后山。
山洞里,衡蹊怅惘地靠着岩壁,口中不住念着无心二字。
“夺舍衡蹊,处理尸体,演技也不错,琴无涯,你干得很漂亮,”珩衍身上依旧带着血腥气,倾下身子温和地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个可以再见到姬无心的地方。”
第92章珩衍的复仇衡蹊死了。
珩衍走出山洞,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冠,才掐了个除尘诀。阴戾的目光落在山洞幽深的尽头。
他想,他真是个大善人。
山洞轰然坍塌,掩盖他的善行-
南境,合欢宗,灵泉之渊
距她被关进琉璃盏里已不知过了多少日,渊底的人形气团也渐渐能辨出她沉睡的容貌。
鸣鉴拖着长长的衣摆走向光晕最强的那一只琉璃盏。
“别总抱着玉符看,你就不能与我说一说话吗,小九。”
她懒散开口:“你就是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趴在琉璃盏里的清九撑着脸看玉符投在墙上的影像,正自动播放着鸣鉴在九州境四处布下的监控。
那是一枚枚灵符,他埋得很隐蔽,手也伸得很长,随着九名宿主这些年的足迹由系统暗中插入,由此监视并掌控着整个
九州境。
炼成神女灵体还需些时日,起初鸣鉴为她编了个幻境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像另外六道残魂如今这般。
她不肯,非要玩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