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修为跌落至金丹境,人也好似苍老了许多,攥紧手里一对水戒,佝偻着身子朝雪庐深一脚浅一脚跌撞走去。
他看也不看珩衍一眼,对他的妖修之身也不意外,只漠然道:“师尊说,掌门之位留给你,我不会与你争。”
此生不负师尊,不负我妻。
雪庐昏黄的烛火近在咫尺,利齿裹挟着一声寒啸背后扑来。
“师兄,你以为他们饶得了你,我也会放过你么?”-
幽幽的灯火忽明灭,清九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昏暝不清。她慢慢绕了一圈,这地方很小,却很空,似乎被某种透明的物质罩住,她敲了敲,像是琉璃。
她没有回到现代,没有回到学校宿舍,没有回家,没有回到她的来处。
这是一盏琉璃灯。
她,还有077记忆碎片的终点,都是同样一盏透明漂亮的琉璃灯。
“你回来了,小九。”
空灵的声音自虚无中响起。
“1,2,3,4,5,6,789,”那声音点着数,指尖敲击着琉璃,声响清脆,在黑暗中勾起唇角,“终于都到齐了。”
她屏住呼吸,寻到了声音的来向,强压着愤怒,镇定问:
“你是谁。”
寂夜里,一盏跃动如鬼的昏黄火苗,照出清九冰冷僵硬的尸体。
而后上移,深椅里艳红繁复迤逦的衣摆……
上移,上移……
“呼……”他吹了吹。
摇曳烛火里,晕出半张绮丽妖冶的惊世容颜,他缓缓抬目:
“合欢宗,鸣鉴。”
第89章禁制真相把她留在九州境,永永远远,……
琉璃灯里小小的一团灵魄散发着微弱的光,直视着深椅里清瘦如魅的艳鬼,唢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膝头。
“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她的目光掠过鸣鉴,清晰地望见他身后长案摆满散乱的黄符纸,朱笔。
玄天赐最初与她作对时,还讥讽过她卖的符纸用的不是朱砂,还像是鸡爪子刨的。
一切都对上了。
“还要劳烦你亲手画啊?造物主。”
鸣鉴狭长微挑的眼角夹着笑意:“给你用的东西,自然事必躬亲,不放心啊。”
“我就是077,对么?你杀了她。”她看向他足边自己的尸体,“也杀了我。”
鸣鉴慢慢起身走近,拖动地上逶迤的衣摆。“你是她,也不是。我杀了你,也没有杀。”
烛火投出他神鸟的原形,在地面上滋长。
她再镇定也还是在琉璃盏中向后退了退,后背贴在冰冷的琉璃灯罩上,灵魄已然不知冷暖。
他是庞然巨物,她是拘在琉璃盏里任人宰割的残魂。
他驻足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而爱怜地望着琉璃灯盏里这点光晕,双手掀起绣着凰羽的衣摆,屈起膝盖,虔诚而郑重地跪拜行一大礼:“恭迎我主。”
她摇着头,心头升起无边无际的恐慌和揣测:“我不是……我不是!”
“你搞错了,我是来自21世纪现代社会大一学生,我还要考四六级,还要写毕业论文,还要读研读博!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你什么主!我完成了系统任务,你要履约送我回去!”
炽红的凤眸烧着祥和的烈火:“你本就是九州境的神,要回哪里去?”
她委顿地跌坐在地上,似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只垂头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
垂地的烈红长袖一拂,她与他置身另一副天地。
四周灰蒙叆叇,混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