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昨夜一直在思考情丝二字不成眠,门被砰的一脚踹开,砰的合上。他就这样惊恐地看着她三下五除二扒了自己,光溜溜地爬上床抱着他,枕在他的胸口呼呼大睡,像只树袋熊抱着树干,死死的,紧紧的,软软的。
睡到浓时,还嘬他。
怎么说呢,这个倒是不用拍奶嗝。
到了天快亮,她才捂着落枕的脖子,迷迷糊糊地转了过去,玩通讯玉符,复习典藏版教材,跟那么多男人聊天。
直到她看见身后的自己。
他虽占了她的身体多日,却不像她毫无避讳,该看看该摸摸。
身为无情道修士,讲求的是心无杂念,情与欲,财与权,任何欲念都是不可沾染分毫的东西。
故而这具身体再美再好,他碰也没碰过半点,最初连说话的时候上嘴唇碰下嘴唇他都觉得在跟她亲嘴,是以能说一个字他绝不说两个字。时日久了才慢慢习惯,无视这些。
她有两颗小虎牙,每次她往他嘴里塞东西吃,或者递水给他喝时,这两颗虎牙便会碰到舌头。修行之人本该忘我,他很不习惯这两颗存在感很强的虎牙,也不习惯进食,每每总会咬破口腔,就像是她狡猾地咬了他一口。
她慌不择言,结结巴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点儿意识也没有,我中了情毒,仙君说还要药浴两回才能除根,昨晚那样,真的真的不是我本意!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元阳,可这样做根本得不到元阳,我没必要这样!”
只是……想要元阳吗……
“情毒?”
“就……就是麦丽素,那是幻海神火情毒。我只知道那个要神魂交融,没想到身体也会……”
晏七剑忽而眉目舒展,从那日她坠下唢呐起,一切都清晰了。
她看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掀了被褥,看有没有奇怪的痕迹,虽然床铺皱巴巴的,但也还算干净。
“我们应该……没有吧?”她小声问。
又撇了撇嘴:“我会对你负责的。”
许久,他沉着嗓子答:“去吃午饭吧。”
她点点头,叮嘱道:“那我们分开出去,别被衡岐仙君发现了。”
别被发现?
你昨晚进房时,衡岐仙君屋里的烛火,还没熄-
她午饭吃得匆忙,扒拉了两口就扶着脖子溜去药浴了,留下衡岐仙君与辟谷的晏七剑两人坐在饭桌边。
衡岐仙君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但还算平稳,想来昨夜不曾睡好。
晏七剑淡然开口:“衡岐道友,身为一个修行者,一个医者,你说谎了。”
衡岐仙君慢慢喝着汤:“善意的谎言罢了。”
晏:“她明明服的是情毒,你为何诓我是丹药过期?”
衡岐:“试图给你下情毒,和给你下变质丹药,我以为丹药变质更严重,你会多关照她些。”
晏:“丹药变质更严重吗!难道她也给你下过情毒吗!”
不知为何,衡岐仙君竟听出些许骄傲出来。
他饮罢,放下碗:“当然,很多次啊。”
晏七剑在沉默中一败涂地。
过了会儿神志才回转:“她没有结金丹。”
“因为她从来就没成功过,”衡岐仙君收拾起碗筷,“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百年来,经历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成功过吗?”
“她有自己的三不找。有意中人的不找,同门看上的不找,身处危难的不找。她每次锚定一个人,都会先说明来意再展开攻势,也不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连下药,也是当着别人的面。”
“合欢宗有一门魅术,相传可以迷乱人的心智,使对方看见他最欲求不得的人,从而成事,中招者无法抵抗,可她从来不用。”
晏七剑心道:一个脑瓜崩就能抵抗。
“我无能为力。”衡岐仙君的手掌抚在心口,那里刺痛不已。原痛了一夜,本该麻木的,可痛却好像永无止境。
“她很不容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她。”
晏七剑错愕地看着衡岐仙君,他一直以为衡岐仙君与她之间总还是隔着一个合欢宗宗主,在她心里谁也越不过那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