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长老倒也不恼,冷漠的面孔下胜券在握,微一抬手,撑天柱锁链收紧,生生拖起谢无恙,“为何潜入莲雾?”
“潜?”谢无恙喉间嘶哑,半晌吐出一口气,“分明是你莲雾主动相邀……”
一道金色灵光横空劈开,重重落在谢无恙身上,新旧交叠,撕裂了胸膛的伤口。
谢无恙闷哼一声,意识有瞬间的模糊,却是倔强着清醒过来。
额间冷汗下,是一双锋芒阴骘不肯服输的眼睛,“这便是你们莲雾门的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鞭落下。
莲雾门,审讯人,一柄长鞭。
传闻中,这三样东西在一起,连死人的嘴都能撬开。
只因那长鞭可随执行人心念变换形态,或大或小,或如荆棘或电流密布。
谢无恙起先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哪怕真的死了,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只是濒临绝望时,难免贪心。
他想起了那些个零零散散的梦,梦里头,云晚舟为了他死后的一具尸体,拼却一身清白。
那些人的眼中有震惊、有愤恨,有的人出声指责,有的人拔剑相逼。
如今莲雾高台,泾渭分明。
台下的众人齐聚,目光化为刀刃,刺向谢无恙。一如梦中刺在云晚舟身上。
谢无恙忽然想做个好人了。
哪怕不得好死,只求身后清明,尘埃不染。
求世人谈起,不因自己,论足他人。
“我……”疼痛钻心,谢无恙面色煞白,话音有一瞬间的滞涩。
“你可认罪?”刑讯长老右臂高台,长鞭电流传过,倒刺横生。
谢无恙指尖无力垂下,身上血汗混为一体,声音虚弱到近乎呢喃,“我……不认。”
“倒是个犟骨头。”刑讯长老目光轻蔑,冷笑一声。
手中的长鞭如有破风恢宏之势,又是一鞭落下。
凸起的尖刺划破谢无恙的衣裳,叼住一片血肉,蛮横撕咬。
丝丝电流齐聚,痛彻百骸。
谢无恙腹中翻江倒海,紧紧咬住唇瓣,堵住喉间痛呼,痛得几欲晕死过去。
结界外,台下有人面露不忍,别过头去。
“这……这不是审讯,是逼供吧?”
“你在瞎说什么?”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呵斥,“这谢无恙可是被苍穹掌门亲手挖出肋骨,这么多掌门在场,怎会有错?”
“可魔族也不一定是……”坏的。
“你闭嘴吧。替魔族说话,莫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懦弱抬眼,唇瓣一合,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形从天而降,扑在了结界上。
柳语琴身着青色长裙,身形纤细,三千青丝温婉梳起,眸中悲伤痛苦,眼眶通红,声音洪亮到台上每个人都能听清,“莲雾门自诩名门正道,可如今罪名未判,怎可滥用私刑?!”
郭长老坐在高台,闻声望来,“你是何人?”
“我乃……”
“郭长老,”站在一侧的徐平生右踏一步,拱手作揖,“她是我师妹。”
“哦?”郭长老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讥讽地望向台下。
柳语琴神色固执,双手撑在结界,那双饱含水润的黑眸在徐平生身上轻轻瞥过,没有理会他的挺身而出,执拗地补充完后半句,“我乃苍穹山掌门座下弟子柳语琴,今日到此,不为其他,只为我的师弟谢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