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泽脸上仍然没有其他表情。
他眼底的愠色半分未散,银发的学长往那张遍布杂物和垃圾的床前一站,与整个宿舍的环境都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三个室友叫苦连天,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会招惹来这尊大佛。
半晌,他们听见学长低低冷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他不会回来,门口那盆水又是准备给谁的?”
“这、这……”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瘦高个弱声开口:“他中午回来换了件衣服,我们看他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以为他要去约会……”
“那、那我们也总不能拿了钱不干事,就想着……真的,学长,我们就做错了这一次,你千万要相信我们……”
云砚泽银蓝色的睫毛簌簌落下,盖住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和学校解释去吧。”半晌,他平静道。
牧浔桌上和床上的东西都少得可怜,只有一个衣柜被上了锁,进医疗仓前校医把青年身上的钥匙串拿出来给他保管,云砚泽没试几次就找到了正确的那条。
无视身后叫苦连天的辩解声,他几乎看都没看,将衣柜里的东西一股脑搬空,放入自己的储物器后转身就走。
……
此时此刻,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云砚泽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但既然已经先斩后奏——
他说:“我已经向教官提出了给你更换宿舍的申请,你的东西都放进柜子里了,我没有动过。”
牧浔难以置信,他声音颤抖:“谁让你给我做决定的?!”
更换宿舍?
换到哪里去?
有方璋在,他换到哪还不一样?
而且他下个学期就会因为交不齐学费退学,到底是谁允许云砚泽自作主张地决定他——
“我给你申请了双人宿舍,”云砚泽说,“你的另一个舍友是我。”
“你上一个宿舍的……我报告给了教官,今晚就能出结果。”
最轻是挨一个大处分,而往重了大概会被勒令退学。
牧浔沉默了。
这人又一次……擅自替他做了决定。
而根本没有问他需不需要。
他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胸腔剧烈起伏,似乎是燃了一把蔓延的野火,烧得他四肢难以自控地发抖,心脏却隐秘地、悄悄地背叛了他的理智,生起一丝隐秘的快感。
——有人在替他出头。
云砚泽是在替他出头。
他眼眶泛热,千百声音浪交织着飞逝,只一瞬息,牧浔听到自己久违地浮出水面,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云砚泽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因此显得格外心虚,别开脸去不敢看他。
良久,牧浔才哑声道:“我下个学期就走。”
云砚泽啊了一声:“去哪里?”
牧浔合眸:“退学,所以剩下的半个学期……”
这是父母离世大半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
他艰涩道:“……我尽量不会打扰你。”
他原本以为云砚泽会问他退学的原因,却没想对方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牧浔顿了顿,心间忽然升起一股比先前更加不安的恐惧。
……不可能吧。
他那天只是在开玩笑,不会真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