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说——
一个破碎的、几乎不成声的音节在少年身体里挣扎着响起,单肩挎着包的少年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门口停下,愣愣地回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母亲。
咔嚓。
蛛网一般的裂痕从牧汐的脸上散开,连带着曾经无数次梦回的家,都在他眼前寸寸崩解。
他抬起脚步,想要追上眼前消散的光影,冰冷而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却猛然灌入他的四肢百骸,温暖瞬间被刺骨的寒凉取代。
有人正蹲在他身边,用手指小心地戳着他的肩膀:“首领?”
“……”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洞穴内粗糙的岩石,四位下属都围坐在他身边,一个个脖子都拉的老长,探头探脑地围着他看。
瞳孔逐渐聚焦,安第斯把他扶着坐起来,才听牧浔问出第一句话:“……都围着我做什么?”
四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安第斯向他说明:“首领,我们成功借乱流跃迁出了洪流区,但是飞船坠毁,这里情况不明,我们就擅自带你移动到山洞里了。”
牧浔的黑洞里,曾经关押着一缕“走丢的”宇宙乱流。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那批用来针对他的异兽已经被唤醒了,首领揉着额心,尝试了一下手腕的机甲环,“渊”毫无反应,好似和他的精神力一起被隔绝在一层朦胧的轻纱外。
“……没事,”他看向身旁紧张兮兮的几人,“那只异兽的攻击对我有点影响,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天。”
“等精神力恢复了我们就走。”
他说得轻描淡写,不像是步入险境,更像是来丛林里旅游的。
眼见首领疲惫地靠在洞壁,安月遥和芙娅对视一眼:“我们找到了干净的水源,加上储物器里的食物,待一个星期都不是问题,只是……”
芙娅略蹙了眉:“帝星现在只有郁今和布兰坐镇,不知道帝国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安第斯沉默片刻:“那个白鹰……他……”
他艰涩道:“他真的背叛了?”
相处了这么久,就在他也对有所白鹰改观的时候,却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骗局?
芙娅叹气:“……也不能说背叛,他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伙的。”
无论怎么解释——
在他们被裹挟进入乱流区的下一刻,帝国的投影里就出现了云砚泽这件事都解释不清楚。
就算云砚泽是被挟持的……那他身上的那套制服呢?
他恭敬站在老元帅身后的姿态,听话地向他们“打招呼”这事呢?
牧浔并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靠在身后石壁的姿势,一下下揉着发痛的额心。
黑色的睫毛盖住一双猩红眼眸,半晌,安月遥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转移过于沉重的话题:“人质那边该怎么办,现在我们也分不出人手去救援。”
她还没忘记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
而托乱流的福,他们的通信设备全数报废,如今想要联系上郁今那边都是难题。
“……”牧浔睁开眼,“休整一会,我们就出发。”
“乱流在这片地带还会持续三五天,我们转移到没有它影响的另一边。”
“首领……”
眼见他摇摇晃晃起身,连角落里的利乌斯都不免有些慌张。
牧浔朝他们摇了一下头。
事不宜迟,能立刻动身是最好的。
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
而且最后云砚泽叫的那一声他的名字——
牧浔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