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梦中传来般。
应寄枝定定地望着那雾气良久,才走近两步,穿过那满屋烟火气,那人便色彩分明地烙在眼中。
季向庭叹了口气,仰头用湿润的指尖捧住应寄枝的脸:“回神了,家主,想看我一会慢慢看,上手摸都行。”
许是重回故土,他眼角眉梢都挂着不设防的懒倦,连用词都不甚讲究,糙得让人无言以对。
“帮我生个火。”
见人终于有了反应,季向庭顶了顶犬牙,手欠地再往应寄枝坠着耳坠的耳垂上揉了揉,在把人惹毛之前将人推开,勉强恢复了先前的正经模样。
心头才升起的鬼影在对方轻微的触碰下顷刻间便换成了另一种更为灼人的欲望,烧得应寄枝眼眸沉下。
直到一盏茶后,这火才终于生起来,原本飘渺的冷香被热腾腾的蒸气熏着,也逐渐多了些许暖意。
季向庭靠在桌案边,游刃有余成了腰软气短,被“教训”得彻底歇了逗人的心思,靠在灶边指尖蹭着肿起的唇角,没好气地垂下眼看着应寄枝。
这位世人眼中如霜如雪的大少爷,干起农活来倒也是有模有样,他本是使坏想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到头来却反被人占了便宜。
他无端想起幻境中幼年的应寄枝孤寂的背影,声音也跟着放轻:“从哪学来的?”
应寄枝将最后一节柴火添入,握着蒲扇扇动片刻,才道:“母亲曾私下教过我。”
季向庭瞧着应寄枝,有些牙酸地移开视线。
当真是越来越心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看久了都能瞧出几分心疼来,只听了这么一句话,便忍不住又想亲一亲哄哄。
嘴还被人咬得发疼,就又想上赶着再来一回,再这般下去,这顿饭可就彻底吃不成了。
一个时辰后,季向庭撩起帘子,杜惊鸦转头,新奇地瞧了两人一路,半天都没把嘴合上。
季向庭才把鱼汤摆在桌上,便被杜惊鸦拉到一旁。
“老实同我说,归雁兄,你是不是在庖屋里同应家主拜过堂了?”
季向庭被这语出惊人的话语问得差点咬到舌头,疑惑地伸手一掐杜惊鸦的手腕:“这也没生寒热啊?”
杜惊鸦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喃喃。
“上得厅堂下得庖房,你们应家主这也太贤惠了……”
季向庭拍了拍杜惊鸦的肩膀:“我也没想到,日后你们再来,我能轻松许多。”
杜惊鸦无语凝噎地瞧着狐狸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友人,不忍直视地转头把季向庭推远了。
季向庭闷笑片刻,起身拎着搁在桌边的铁锹走至院落处长势正好的桃花树下,围着树干绕了一圈,才几铲将底下埋了多年的酒挖出来。
他蹲下身将酒坛四周的尘土拍开,摸了摸桃树粗壮的树根,眼中浮起些许怀念之色,良久才轻声开口道:“老爹,这酒我先借去,待下次回来,给你多埋几坛赔罪。”
“可别再托梦收拾我了。”
叙完旧,季向庭才起身将土坑重新埋实,一转身便瞧见两道做贼般的身影。
岁安神情恹恹,垂眸说了些什么,手便被夜哭握住,皱眉宽慰。
季向庭拎着酒坛,悄无声息地自两人身后靠近,便听夜哭冷硬的嗓音响起。
“季向庭不介意此事,你不必妄自菲薄。”
岁安低低应了声,季向庭便眼睁睁地看着岁安背在身后的手正无声无息地往夜哭腰上摸。
啧,真是出息了,上辈子直到夜哭死都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宣之于口,他本来以为岁安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曾想背地里仗着夜哭对感情迟钝,豆腐不知道吃了多少回。
“我说二位——”
熟悉的声音自岁安身后响起,他整个人一震,差点维持不住黯然神伤的表情,僵硬地自夜哭肩上弹开。
“季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季向庭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岁安,开口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便等你们了。”
岁安轻咳一声,在夜哭担忧的神色下不太自然地起身:“这便来。”
季向庭笑了笑,伸手勾住岁安的肩膀,话语含在唇齿之中:“岁安副使,人人都如你这般追人,怕是下辈子都追不上。”
话还未说完,季向庭的手腕便被剑鞘一敲,他偏头看着夜哭不苟言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