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小书生不由文绉绉地开口吟了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真好寓意。”
他身侧的汉子揉了揉脑袋,显然对小书生的话一知半解,过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
“你说的我是不懂……不过应家与云家的战旗我们可都见过,既然这布条是战旗,那这战场之上,莫非有第三支军队?”
一语惊醒梦中人,人群之中一老者猛地用手中竹竿敲了敲地,开口道:“定然是他们……!那日寒水城门前那些追随应家军而去的年轻人们,他们说要自己去向云家复仇!”
“可他们要复什么仇呢?如此声势浩大的反攻,自然筹谋了许久,能跟在应家军身后,想来也是得了应家默许,这统领还能隐姓埋名至今……真是不简单。”
迷雾重重,谁都猜不透,他们身无修为,能做的也只有当这惊世一役的看客。
都城之内。
白玄身先士卒,一手握着自己草草绘就的战旗,一手执剑,如一尾游鱼般躲过重重围困,便直奔祭台而去。
束缚在云天明身上的灵流不堪重负地寸寸碎裂,季向庭顶了顶犬牙,唇齿张合间,舌面之上的金色咒文越发醒目。
到底是被这祭阵抽了不少灵力,加之旧伤被再次撕开,面对吸取着修士灵力而越发强悍的云天明来说,难得有些费力。
他看了看阵眼之中仍毫无进展的岁安,无论如何挥剑,那灵流仍是分好不动,反而将所有攻击如数奉还。
他面上毫无焦急的神色,反而眨了眨眼便将上头的咒文看懂了八成。
倒是恰好可以拿来一用。
“起阵,反噬。”
他身前光华铺开,顷刻无数咒文显现交织,聚成一面硕大的法阵,却是径直挡在岁安面前,将云天明打出的剑招尽数还回。
云天明拿不到寒洲剑,云霁也就自然无法起死回生,解除诅咒便是无从谈起,然这源源不断的灵力却仍能让云天明修为在几日之内大增,不可不防。
还是得自己进那阵眼处瞧瞧才行。
“季公子!”
季向庭忙里偷闲往身侧一瞥,便见白玄刹不住车般直往自己撞过来,他挑了挑眉一手扶住人,一手将剑光隔开。
他往上瞧了眼那四不像的战旗,神色有些微妙:“我们白小公子的工笔画……当真惊天地泣鬼神。”
白玄耳边皆是剑影划过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响,竖起耳朵才勉强听清了季向庭的调侃,不得不毫无形象的朝对方吼道:“凑合用罢!公子手底下这些人,也就我还能画一画了!”
季向庭摇头失笑,袖袍一卷便将人退了出去:“知道了!此地危险,你带着他们把云家军拦住便可。”
另一边,夜哭身上黑袍此刻被鲜血浸透,每踏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只血色脚印,配上他肃冷染血的脸,活脱脱煞神再世。
此刻他心无旁骛,手中长剑狠厉无情,为了能尽快走入阵眼抛却了一切防守,如一道电光敌伤一千自损八百地撕出一条通往阵眼的血路。
待穿过季向庭所设阵法,他才终于缓下脚步,长剑直插地面勉力支撑,才不至于摔下去。
岁安不曾回头,俊秀的面容被各色灵光照得叫人瞧不清神色,声音却在发颤。
“黑鬼……若是来杀我,也不必这般拼命。”
夜哭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缓缓站起身,并未理岁安话语中无比刻意的调侃,一板一眼地张口。
“他们说的我都不信,你来告诉我。”
岁安紧绷了许久的脊背便在这样硬邦邦的一句话里骤然送下,他揉了揉眉心弯起唇角,却又不敢回头,只是凝起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再度砍向灵流。
“每次都是这般……叫我如何再与你说谎?”
眼看着夜哭义无反顾地闯入阵眼,季向庭掀了掀唇角。
看来这两人是不用再让自己操心了。
“死战之时分神,倒是将季月的短处学了个遍。”
阴冷嗓音自季向庭耳畔响起,在季向庭分神的瞬息,夺命的剑光便吻上他飘起的发尾。
季向庭皱了下眉,余光似是瞥见什么,复又一笑,微微偏头,不躲不闪。
“我学不来我爹的闲庭漫步,能分神也是因为——我有人罩着。”
下一刻,一道银光乍然出现在季向庭颈侧,只听三声金石撞击的脆响,那道排山倒海般的剑光便被截停在季向庭身前分寸。
三支银箭撞开剑光后却仍不见颓势,似是有意识般锁住云天明身上要害俯冲而下,逼得云天明不得不拔剑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