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彼此:“方才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这般生气?”
除却一地冷透的尸体外,无人再会记得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向庭在满地霜华中推开赌坊破败的后门,一眼便瞧见立于屋瓦之间的应寄枝。
他靠在门上,唇角噙笑,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钱袋,银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家主舍身相救,我无以为报,只好将家主一掷千金的东西赎回来了。”
也不知为何,分明是块没有反应的木头,季向庭活了两辈子却仍改不了犯欠想逗人的习惯。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季向庭习以为常地将钱袋轻佻地往人怀里一丢,还未开口眼前白影一晃,手腕便被应寄枝扣住。
即便知晓应寄枝的体温比常人更低,季向庭仍被他指尖凉意一冰,他挑了挑眉顾不上手腕上让人发疼的力道,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指,温和的灵力灌入,便探到他体内杂乱不堪的灵流。
季向庭一皱眉。
出力的分明是自己,怎么到头来出了毛病的成了应寄枝?
“你这是和哪路神仙打了一架?总不会是被我的钱袋子砸的罢?”
话还没说完,季向庭便觉整个人被大力一扯,整个人踉跄一下才没砸进应季枝怀里,几乎是一路被拖着往前走。
季向庭难得没有恼怒,反是饶有兴致地弯起眼睛。
从前觉得多了情感的应寄枝着实让人厌烦,如今心平气和地再品味一番,倒比前世可爱些许。
夜色已深,岁安忍着困意等在门口,看着两位祖宗自远处走来。
季向庭挣开冰凉的手指把应寄枝往前一推:“你们家主有病,看看有没有救。”
岁安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咬牙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天色已晚,明日便要赴宴,二位还是别置气,早些歇息为好。”
他顿了顿,看着季向庭狡黠的目光,复又开口道:“季公子可还要什么零嘴?”
冷凝的气氛顿时一散,季向庭也终于装不下去,低头闷笑两声,拍拍岁安的肩膀:“你可比你们家主子有趣多了。”
屋内烛火明灭,岁安捏着应寄枝的手腕往内输送灵力,调理紊乱的灵流,一边开口问道:“可是探出什么来了?”
季向庭支着脑袋,回忆起方才在暗室内听见的话语,神色有些发冷:“唐家成长太快,根基不稳,本就财力不济,如今更欲向四周扩张,已让百姓们叫苦不迭。”
“如今已到了要靠打劫外来行商,才能勉强平息民愤了。”
岁安闻言一愣,似是回想起什么,皱起眉同样面露不忍:“方才我亦暗中走访过许多人家,皆是门窗紧闭,院中更无鸡鸭,分明是久无人居,屋内却仍有烛火,同白日所见之景大相径庭。”
“本以为唐家是为了庇护百姓才让其迁移,如今却……”
他顿了顿,终是不欲再说,回到正题上:“如此情况,唐意川必然会与应家开战,如此才有机会支撑,明日宴席怕是危险,不若即刻将夜哭调来?”
季向庭摇了摇头:“赌坊一事我与家主并未有过多伪装,便是要让唐意川收到消息,她如今只知我们有能耐让这些暗卫殒命,却不知我们如何悄无声息地做成此事,明日她只会试探,不会妄动。”
季向庭顶顶犬牙,眼中暗芒凛冽:“我们等着便好,她才是最拖不起的那个。”
岁安脸上忧色不减:“诚然如此,只是云天明此番出现在平川原,怕是要添变数,他虽依附应家,却向来不喜家主,如今家主隐匿锋芒,他怕是要阳奉阴违。”
“不必担忧,云天明只会两头都帮,许是明天就要来给我们递消息了呢。”
分明是五百年来第一次开战,在他们二位面前,便似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岁安看着面前二人神色轻松的模样,终是无奈一笑将心放进肚子里,将盘踞在应寄枝体内的灵力收回。
他算是半个医官,便难免有点絮叨的坏毛病,此刻忍不住开口劝道:“家主切莫在运灵力时情绪激荡,您的灵流太过暴烈,容易伤着自己……”
一腔肺腑之言还未说完,岁安便感受到一道冷淡的视线扫向自己,他顿时闭上嘴,瞬息间福至心灵。
家主今日这情绪动荡,怕不是又和眼前这位有通天本领的男宠有关。
他神情微妙地扫了扫屋内二人,最后落在季向庭身上,面上是十足的恳切。
“季公子,为了明日大局,切莫再让家主有任何刺激,今日还是陪家主一夜罢。”
说罢,他便体贴地吹灭了屋内的蜡烛,转身离去。
季向庭好笑地望着岁安离去的身影,良久才将视线转向正坐在床边的应寄枝。
他褪下外袍,轻车熟路地翻身上床,朝应寄枝眨了眨眼,顺着岁安的话拖长了音开口。
“我们身娇体贵的大少爷,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