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尘山春光皆属于他们,足够让季向庭不急不忙地得出答案,尽管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说不清是坏心眼作祟还是这称呼太过让自己耳热,他掩耳盗铃地绕开去想别的。
一切都无比和缓,季向庭昏昏沉沉,本就混乱的思绪时不时被应寄枝打断,他便索性停在原地,用想到的称谓唤他,含糊不清地信口开河。
“家主……还在生气呀……”
“应寄枝……你不是也瞒着我要取剑……我们算扯平了……”
“今日……嗯……还想和你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话语说到最后,又成了没头没尾的撒娇,应寄枝的纵容让季向庭不讲道理地得寸进尺,靠着似是而非的情话游刃有余地试探着他心中的答案。
可渐渐地,季向庭便再没有力气去想更多,声音拉长了变得有些不成调,颠三倒四地乱喊,然彼此心照不宣的答案却始终没有从他口中说出,于是这些蜜一般的话语便被亲吻尽数吞没。
“你说什么都说给我听。”
应寄枝的声音终于在他耳边响起,分外心虚的季向庭总觉得话语里带着不太分明的幽怨与委屈,只好胡乱点头,伸出汗湿的手去捏他的耳垂。
“我说了好多呢……你可太难猜了……”
话虽如此,可季向庭的眉眼仍是雀跃地弯着,没有分毫不耐,隔着水雾看着应寄枝同样和缓的眉眼,便忍不住心软。
当真是奇怪,从前他在床榻上向来有些没羞没臊,随手买来的春宫画看完转头便能将那些让人耳热的称呼毫无顾忌地说给应寄枝听,企图得到他些许不一样的反应。
回回被教训得极为凄惨,但回回都不长记性。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称谓,又有何紧要?
可如今与应寄枝心意相通,那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他便忽然唤不出口,只是想一想便觉得难为情得厉害。
但瞧应寄枝的模样分明便是想听,他咬了咬被亲红的唇角,心一横便要张口。
然还未将字句吐露,他便觉手腕被人一拉,他向前一倾,手掌撑在应寄枝胸口,坐在对方身上,顿时睁开眼。
季向庭难得呆呆地看着眼前景象反应了一会。
偏生应寄枝睁着一双黑沉眼眸,仍就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说罢。”
他整个人顿时一僵,头一回有了羞耻之心,应寄枝话音刚落他浑身血液便往头顶窜,近乎是从头红到了脚。
偏偏应寄枝太过了解他,眼下他不上不下卡得极为难受,想不说都不行。
太过分了,他说了这般多,敢情没听见那句话,应季枝便是哄不好。
季向庭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应寄枝逼得如此窘迫,可纵使如此他仍无半分恼意,反是叫他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他眼角带着泪意,忍无可忍下艰难地自力更生,蜜色皮肤难得红得这般醒目,桃花瓣飞舞着落在他的肩膀发尾,又受惊般从他身上抖落归于尘土。
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眼角眉梢是快满溢出的爱意,可口得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喜欢你……”
“寄枝哥哥……喜欢你……”
世间万千情话抵不过如此简单的一句,季向庭将此话说出,便似一道闸口被打开,一声又一声,重复着低喃着将同样的话语说出口,带着急促的颤音在应寄枝耳边回荡,飘荡了两辈子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他眼眸中终于露出了浅淡却又真切的笑容,抬手抱住脱力倒下的人。
“嗯,知道了。”
“季归雁,我亦是。”
季向庭瞳孔一缩。
浪潮倾覆。
随风飘散的花瓣盘旋了许久,将桃树之下亲密无间的二人逐渐淹没,似是天地无声的祝福。
千辛万苦,千难万险,终于得偿所愿。
直到夕阳西下,季向庭才裹着应寄枝的外袍懒洋洋地自树林深处的暖池里走出,赤脚踩在石头小径上,宽大的衣袍让他整个人都埋在里头,没骨头似地走了两步便要唤应寄枝。
站在一旁的应寄枝目光始终不曾从季向庭身上离开,对方甫一抬手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仅着一件单袍也仍旧齐整。
季向庭窝在他怀中,闭着眼睛伸手去占应寄枝的便宜,直到被他扣住手腕,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