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拉回来,田老深深吐了口气,他道:“王爷,请随我来。”
田老带他查看小块圈起的耕田土壤中葳蕤生长的蛋白桑丛。
还有簸篮中、水中细嫩芽苗。
一一验看。
陆长赢眉头微微蹙起,凝思片刻:“长的太快了,且……无有不生。”
种子是他数日前取送回来的。
“是啊,”田老喃喃道:“无有不生。”
他的腰背微微有些佝偻,每次望向陆长赢须得仰起面来,这使得陆星乘更加清晰的看到田老眼中的痴狂。
“无有不生!”
“万事皆有度,一夜之间能长这么快的东西,少,老头我也不敢打包票说没有。”
“可种子跟人是一样的,它的命比谁都旺盛,也比谁都脆弱。人怕火烧,怕水淹,怕摔跌,怕痛,怕痛,也怕死。”
“如果一个人,可以水里来火里去,无死无伤,那他就不是一个人,要么是神异,要么是妖异。”
“此种看似平平无奇,老头子尝试了十数种法子各不相同,只要沾水,无有不生。”
“且牲禽食之强健,精神更胜从前!饲以战马,日奔百里不在话下!”
田老的语气越来越轻:“这世间真有神物吗?”
他自认见多识广,可眼前之物打破了他的数十年积累的对植物的认识。
陆长赢沉吟不语,伸手拨弄着簸篮中的芽叶,指腹在光滑的芽面上微微摩挲。
……
陆长赢重新伪装,前往城门楼,汇入摆摊换草籽的牧场少年队伍。
项一和兄弟们正准备收摊,返回牧场,他盯着阿赢“啧”了一声:“东家开这么高的工钱,某些人还不知感恩,做事也不尽心,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陆长赢凝望他一眼,不知想些什么,并不言语。
项一也烦和这种闷葫芦说道,转身继续收拾。
他与陆星乘上的同一辆车,那车夫见陆长赢靠前,相当自觉的将缰绳递过去。
回程路上,车厢中几人不知说什么吵嚷起来。
但凡这种冲突,吃了人单力薄的亏,陆星乘就没赢过,硬是被赶了出来,只能委委屈屈坐在车架前,和驾车的陆长赢一左一右。
他越想越气,干脆往侧后一仰,直接躺下,双腿悬荡在外,一副丝毫不讲究形象耍无赖的模样。
陆长赢定定凝视他一眼,危险的眯了眯眼。
“哎哟!”陆星乘叫唤一声,往侧边一滚,要不是及时抱住马车侧门板,直直就能滚下车去。
他愤愤起身:“你敢踢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舅舅是谁?!”
陆长赢单手勒住缰绳,侧过身来,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直视陆星乘,不似平日默然,锐利眉眼中隐有摄人心魄的可怖气势。
陆星乘磕磕巴巴:“算、算了,可能是我自己膈到了……”
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怎么会让他有一种面对舅舅的感觉?!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