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鸠占鹊巢了,但为防止引来警察和社会舆论的曝光,他不敢把养护院搞得太糟糕,所以两年来这里的表面情况其实还过得去,至少上级部门明访暗访都没有发现虐待收容者的问题,机构账目也很清晰,虽偶有临终期的病患失踪,可他不在乎,勾一笔死亡证明就好了,对上级只说家属领回去了。
郑老板想起自己在酒桌上对张疆说,有时候穷得真想去抢银行,大不了抓起来被关几年,酒过三巡的张疆大着舌头答,若换自己就和他们拼了,他是死也不愿意被抓起来的。他果然说到做到,最后也没有和警察说过一句隐秘,就这么背着几十条人命轰轰烈烈的炸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幌子。”郑老板咂着舌感慨一句。
他从壁龛上取下木头盒子,托在手里掂了掂,却意外发现这盒子原来是点心盒,装着骷髅蝶鳞粉的骨灰盒不见了!
身后墙角里,忽闻一人轻笑。
郑老板猛然回头,凡眼看不透黑暗,但他分明能感觉到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我一直觉得奇怪,张疆犯案之前都没有来过紫城,怎么会知道转世判官的销金窟在黄泉里,还知道进入黄泉的方法呢?他不过是一个杀人都要动刀的凡人,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
郑老板只听到那人说出的第一句话,之后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直觉让他拔腿就跑,但门簧意外松动,砰然把走廊里的灯光关在外面。房间里更黑了。他的额头撞在木门上,头晕目眩跌坐下去。
郑楠借着黑暗掩护,从口袋里摸出折叠刀打开:“你是谁?”
路潇看着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你当我是阎罗王吧!”
外面的特工推着轮椅回来,先听见了关门的巨响,又看见隔壁房间的郑老板不见了,便了然详细,拿出手机把郑老板的个人信息发给了路潇。
门内,路潇打开了最新收到的信息,手机屏幕照亮她的脸。郑老板看清吓坏自己的其实只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她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马尾随意绕成圆髻,衣袖卷起,小臂上能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身量也比他高了半个头,大概也是个警察什么的。
眼前的女人好像知道什么,那她到底知道多少?郑老板的脑子紧张运转起来,不!她知道的不会比自己更多,否则楼下怎么只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他还能调动骷髅蝶,还能逃进黄泉,警察抓不住他的!
他想到这里忽地拉开门,掉头就跑,这家养护院里到处都是名字被刻录在三生石上的人,只要随便找到其中一个泼上水就能召唤来骷髅蝶了,那些唱着乘法口诀长大的人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东西?一定会吓得手足无措。
可是他冲出门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片刻前还灯火通明的走廊里此时只剩下昏暗,他跌跌撞撞跑向记忆里走廊尽头的病房,但窄窄的过道两边只剩下无尽延伸的墙壁,一扇门也摸不到,怎么走也走不完。
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长时间的黑暗,蓦然回头,便看见冷淡的微光从走廊里唯一的一扇门中照出来,勾勒着女人挺拔修长的身姿态,女人环抱双臂倚着门框,笑看他无论如何都跑不远的样子。
“你叫郑楠,那应该是郑邑的后裔了,怪不得。”路潇好奇发问,“在三生石上写下人名才能召唤进入黄泉的骷髅蝶,召唤骷髅蝶才能进入黄泉去写名字,告诉我,是怎么打破这个死循环的?”
“你你你连这个都知道?”郑楠终于怕了,也知道为什么楼下只有一个人值班了。
他紧张地持刀摆出一个前刺的姿态,但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反抗没有意义了,语气不由得带上三分恳求的意味。
“我告诉你们进入销金窟的方法,可你们不能抓我,我拿走的那部分钱也绝不退回。”
路潇缓缓摇头:“你没资格谈交易。”
郑楠狠下心,倒转折刀抵住自己的脖子:“那你们就永远别想拿到郑邑的财宝,只有我才知道蓄养黄泉的秘密,考虑考虑,500亿买我一条命,这买卖划算的!”
“你当我和你一样,也要用人命才能进去?”
郑楠的手指颤抖间割破了自己的脖颈,血流如注,但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何止疼痛呢?他早该注意到自己的手和脚都没有触觉了,最初以为是紧张导致的麻木,可再麻木也不至于划伤了动脉还无知无觉。
路潇看着他丢开折刀,慌张地用两手去捂自己的动脉,只是摇摇头。
“不用费事,你在我这儿死不掉。”
不是怕死而死不了,而是想死都死不掉。
郑楠呆呆看着手上的血,他早过了晕厥的出血量,可脑子却依旧清晰,一点也没受影响,生命好像被锁住了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的身体死掉了,但我困住了你的灵魂,所以不能进入轮回,你以前听到罪犯的刑期累计800年很可笑吧?你现在可以服满刑期了。”路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一个秘密换取自由,这买卖很划算的,慢慢考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