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她是彻底安静了。
裴湛的唇齿间有蒲桃酒的香气,味道酸甜醇润,她只尝了一点,就晕乎乎的。
到底是宫廷宴席,即便裴湛再不喜欢饮酒,也不得不饮上几杯,以示恭敬。
其实他喝的算少的,众官员都知他不喜饮酒,裴阶又在旁看着,也没有几个人敢过来劝他饮酒。
倒是崔潜,淮南一行到底犯了众怒,今夜被连番灌酒,临走时已然铭酊大醉,是卢子瑜赔着笑脸,将他半扛回去的。
“我与王妙芙并不熟,你若不提起这个名字,我甚至想不起她的脸,又何曾给过她什么暗示?莫非在你心中我是一个如此轻浮的男子吗?还是说——”
红纱帐微微浮动,将寝房内的烛光遮蔽在外,裴湛的眉眼藏在一片暗色,让人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你至今不信,我只爱你?”
未与崔潜共感之前,他只是个尚在襁褓就被生母抛弃,被生父长久漠视,根本不知何为爱,也不知该如何去爱的人。
说起来,他恐怕要感谢崔潜,要不是阴差阳错与崔潜共感,他此一生也难尝到爱和被爱的滋味。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
林雾知怎会怀疑裴湛的真心?裴湛几乎是事无巨细地
操心她。
晚间云雨之后,抱着她去清洗,为她细细抹上香膏;晨起时先为她穿上罗袜,方才整理自己的衣服;每日下职回来,总要问她在济世堂可有受到欺负?
每逢休沐,会弹琴给她听,会带着她去坊市买昂贵的衣服首饰。
近几日,不知他从哪里弄到来了几百亩良田,说要转到她的名下……
她一直都被裴湛好好宠爱着。
以前在龙兴村,他待她也好,但远没有如今这种就差为她建一处琼楼玉宇,去天上摘星星给她了的夸张。
她抬手揽住裴湛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低声道:“你会不会也觉得学医是自甘下贱,医者乃贱业,不过是世家呼来唤去的奴仆罢了,只是你因为太喜欢我,所以一直忍着我……”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了。身处高位,世家难免对平民心存鄙薄之意,就连裴思婉也是因为她是她堂嫂,才面上对她客气,心里却隐隐轻视她。
其实大部分世家子弟,都像这位王妙芙姑娘一样,瞧不上她这样的人。
她怕裴湛也是如此。
可在她小心翼翼地等答案时,胸前的衣服突然被扒开了。
她微瞪着眼眸,发觉裴湛正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带:“怪我夜里不用功,才让娘子胡思乱想,今夜便至天明罢。”
林雾知:???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她连忙阻止裴湛的手,想要退到床榻深处。
奈何细腰已被裴湛紧紧握住,他动作轻得仿佛托着一片羽毛,不见半分吃力,一整个托起她,让她跨在自己大腿上。
林雾知惊得呆了呆。
直至与裴湛四目相对,发现他眼底含着醉意的水光,并无浓重欲色,才稍微安下心来,乖巧地坐着。
“我没玩过竹蜻蜓,也没玩过风筝,更没斗过蛐蛐,我甚至连一个喝茶聊天的友人都没有,娘子又可会看轻我?觉得我与寻常男子不同,实在无趣?”
林雾知曾听祖母暗示过,裴湛自小没有爹娘疼爱,家中也没有兄弟姊妹相伴,性子养得极为孤僻,喜怒皆不形于色。
但她没料到,裴湛连寻常孩童玩过的东西都没玩过,他幼时好像很孤单。
“你怎么无趣了?”
她努力让气氛活跃起来,亲了亲裴湛下巴,又往前挪了挪,抱住他的腰,笑得贱兮兮的,“一想到夫君冷着脸看黄书,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想要与我试一试,我就觉得夫君可爱至极嘛!”
说着,又亲了裴湛一大口。
裴湛:“……”
论及此事,他不由低声咳了咳,勉强摆出一本正经的脸色,道:“在我看来,世间万事万物皆蠢得如出一辙,连我也不外如是,所以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否则还活在这世间做什么?不如即刻去死。”
林雾知隐隐觉得他这番话颇为厌世,但又有些超然物外,一时无言。
裴湛也怕吓到她,托起她的腰,仰头望着她笑:“我喜欢掌控权势,娘子也从未反对过我追名逐利的行为,那我又为何要反对娘子行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