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裴湛和离!”分明是威胁,却因颤抖的语气暴露脆弱。
“你休想!”
林雾知的唇瓣染着他的鲜血,心中怒火与坚定也不输他半分。
恰在这时,远处有火光由远及近,林雾知心中一喜,正要招手大喊,就被崔潜用染着迷药的帕子捂住了唇鼻。
昏迷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崔潜嘶哑的轻轻叹息:
“我原本不想带你去战场……”
…
…
八月中旬,朝廷下诏,命令起义军活动区域的节度使出兵平叛。
淮南节度使率先响应,钟武军节度使和平鲁军节度使也随之派兵作战。三路大军联合,将起义军死死限制在关东淮南河南地区,进行合围歼灭。
然而各路节度使皆心怀鬼胎,养寇自重,并不愿意过多消耗自家战力,甚至在围剿过程中故意放走起义军,让其与对方节度使的兵马厮杀。
一来二去,各路节度使的兵马之间矛盾激烈,而起义军却愈发壮大。
乞巧节后,朝廷不得已再次下诏,愿授予起义军首领郑仙为左珅策中尉兼监察御史一职,试图招安。
据传,郑仙似有意动,但在其军师的劝告之下,驱逐使者,拒不归降。
朝廷的珅策军也终于在此刻出发,不过几日悄然抵达关东战场。
…
…
入秋之后,天气依旧炎热,由此可见关东等地大旱成灾,实非偶然。
天边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左珅策军的一处营地,官兵们刚刚突袭归来。
此时,一位身着青衫常服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木桶,缓步穿梭其中。
他五官寡淡,初看并无惊艳之处,但胜在皮肤白皙光洁,宛若良玉,加之身量欣长,谈吐文雅幽默,举止闲适自有一股书卷气,因而风仪超然,令人过目难忘,只叹不愧是世家好儿郎。
骑马的校尉一把扯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烟尘和血污覆盖的脸,远远地看到他便笑着喊道:“卢都判,你怎么又是自己打水?让下人去干就是了!”
副校尉胳膊受了伤,气喘吁吁地被四个人抬过来,顺口夸了句:“叙白兄虽然是世家子弟,但身上却不见半点骄矜傲慢,是真性情,好男儿!”
这位青衫男子便是卢叙白了。
他浅色的唇轻轻牵起,似是不太习惯这等夸赞:“我不通武艺,战场上帮不上忙,如何敢劳累诸位奋勇杀敌的将士们为我做这些琐碎事?而且我在家也常做这些事,早已习惯了……”
他微微俯身示意,随即脚步飞快,好似身后有人追赶一般。
身后的校尉哈哈大笑:“卢都判哪里都好,就是太酸儒太客气了!和咱们这群混不吝的泥腿子待了那么久,也没能消掉他身上那几分酸气。”
副校尉也跟着笑:“叙白兄从头皮白到脚后跟,若不是长得比我高,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女的了!”
霎时间,周围一群浑身还残留着厮杀时的戾气与对死亡的恐惧的官兵,都哈哈大笑,逐渐放松下来。
卢叙白一声不吭,闷着头往前走,将这些善意的笑声抛之脑后。
只是路过某处营帐时,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见无人关注,方才悄悄绕道,靠近营帐一侧聆听。
帐内传来女子无奈的抱怨:
“你别动手动脚的……都受伤了能不能规矩一些?”
“想亲娘子。”
男子的语气含糊而暧昧。
“……我是你嫂嫂!”
女子似是无言以对,又隐隐碰倒了什么瓷器,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你别摸我的腰……你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也不给你包扎了,管你会不会流血死掉,我立马回去找……”
“不许找裴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中联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不想逼你太狠……你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