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来此,看了裴济的情况,便当即更换了策略应对豫州之事。
“传曹彧韩琮前来。”
临走前,裴沅看向了一旁高高挂起的颜霁,便是裴荃不肯说此番到底是什么情况,哪番缘由,又是何人能伤裴济至此,她心中也已有猜测。
既是此刻人能够安然自若,便是裴济不曾下令处置,便是见裴荃那支支吾吾的为难模样,她也知裴济对这项氏绝不是什么兴趣使然,一时兴起了。
忆起裴济曾说那项氏夫已死的事来,又见她对裴济这番恨之入骨的模样,她便暗叹了口气。
裴湘注意到,出了院子才劝解道,“阿姊不必多忧,有陈医正看着,长兄定能逢凶化吉。”
裴沅没有讲明,只点了点头。
冀州事务颜霁从不关心,她也无从知晓,她的那颗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自己,便是再装下她的亲人爱人,一颗心也已经再无空余了。
内室被裴济所占,颜霁只与青萍暂时寄在东侧小房内,这原是一间书房被堆放了衣物,如今稍稍清理,也能暂居。
绿云和叩香仍是如常,命人清理过后,腾出了一张贵妃
榻,旁的妆案等都暂且有一张书案顶用。
原是颜霁的屋子被裴济占用,一时又不能将人挪动,没有裴济的命令,裴荃岂敢将人撵去旁的房间,只能请她暂且委屈些。
颜霁无意于此,也不愿为难他们,拉着青萍就掀过了帏帐。
裴荃躬着身子等人入内,才又守在了裴济身前,相比于颜霁,裴济才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活下去的根本所在。
一间小小的内室,守夜的便有数人,且不论外间和厢房外值守的陈医正等人,所幸这院子里本就时常召医,一时也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夜间,果真如陈从所说,裴济起了高热,一时间,屋内众人惶惶,陈从命人煮了药,强喂下去。
至天亮时分,见裴济终于退了热,伤口不见恶化,众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此间种种,自是瞒不过东小间内的颜霁,她夜间也不曾安眠,自然听见了那数米之外的动静。
青萍与她挤在榻上,至天亮时分,方才生出困意。
这院内众人一心扑在裴济身上,便是绿云和叩香,也被颜霁撵走去伺候裴济了,她总算得了自由,无人时时盯着的滋味,格外不同。
但这样的时候仅仅维持了两日,绿云和叩香便被人撵了回来。
这夜,颜霁仍缩在榻前,透过那扇小窗望了大半夜,至天亮时分才趴在桌前渐渐睡去。
内室的床榻上,昏睡了近两日的裴济终于悠悠转醒,裴荃正守在榻前,见到瞪着眼的裴济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唤人,便被裴济制止了。
“家主,您可有不适?”
裴济皱了皱眉,盯着屋内巡视一圈,低声问道,“项氏呢?”
“娘子在东小间。”
注意到裴济的脸色,裴荃又慌忙解释道,“您的伤势不宜移动,只得暂且用了项娘子的床榻,仆下是想着项娘子不宜离您太远,便着人收拾了东小间留她住下。”
这一番话说完,裴济的脸色才算是没有那么难看。
他朝裴荃伸出了手,慢慢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不顾裴荃的阻拦,坚持下了地。
“低声些。”
裴济不悦的扫了眼裴荃,不满他脚下沉沉,甩了他的手,自己走出了内室。
裴荃跟在身后,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东小间挪去,也不敢开口有半句的多嘴。
层层叠叠的帏帐轻纱地幔遍是,门前设屏风隔出了一间小房,月洞窗前设了一桌案,靠墙处便是那张贵妃榻。
裴济蹑手蹑脚的走近,掀开那道帏帐,才见到榻上之人,她仍将身子全然在锦被之下,似是不觉呼吸困难。
他顿了顿,终是伸出手去动了那床锦被,露出已经被闷得胭红的面来。
窗外的光似是被他透进了眼前,她皱了皱眉头,又将脸藏在了臂膀下,撅起的嘴巴露了出来,瞧着很是不满。
这令裴济想起了在宛丘的日子。
在那里她活泼开朗,总像个几岁的娃娃般胡闹,脸色也是说变就变,对他更甚。
他捉摸不透,只觉得她是个贪财无度,又格外无知浅薄的人,比着常人家的寻常娘子,不够贤淑文静,有些小聪明,却无大志。
他从不知这样的小娘子,也有一根折不断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