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忆下午打电话时开了免提,他猜到她会在行政楼,开车去找她也只是为了有个空间可以讲话,谁想到被储晔碍了事。
驱车回家,已经请人遛过的木法沙早在家等他。陈禹让挠挠它的脑袋,感受到主人的好心情,木法沙也被感染,一条尾巴摇得比平日更欢。
“傻狗。”陈禹让看着木法沙,想到什么,唇边的笑慢慢淡下去。
最后,低声念了句“我不信她不喜欢你”便走到沙发去拿电脑,准备今晚熬夜赶article。目光在路过某处时顿住。
这套房子当初装修的时候,他另加了二十万喊设计师凿开墙体,在客厅柜里挖出一道长立方。
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未在那处空白安上本应属于那里的东西。
打开电脑,陈禹让没有急着赶due,而是从邮箱里翻出一个几年前联系过的收件人。
编辑完邮件,点击发送。
木法沙一直安安静静趴在他腿边,见主人终于收工,喉咙里再度滚出欢快的“呜汪”声,咬着陈禹让的裤腿,兴奋地把他往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方向拽。
原来他回家算及时,躲过了一场雨。
在林港城居住,要习惯突如其来的雨,和绵延不绝的雨夜。
270度落地窗,半座林港城的夜色尽收眼底。这座不夜城灯火通明,远处海洋沉浮着千万归家渔灯,倾城的雨落下,将夜色模糊成一个个光圈,湿漉漉的流光刻到玻璃上,留下到此一游的水渍。
陈禹让伫立在窗边,很久很久。
他想起某位公主时常忘记带伞,但这辈子只淋过一次雨。
算起来,他还比她多淋了一场雨。
一次是陪她。
一次是为了她。
…
“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夜新闻。刚刚,林港天文台发布了关于热带气旋‘云雀’的最新预警,继上周热带气旋‘澜光’影响林港后,林港城仅仅相隔37小时,便再度迎来了台风的威胁……”
“提醒大家,港府已经启动了防风措施,各个社区也加强了防灾准备。我们会持续关注天气的变化,第一时间为大家带来最新资讯。请大家留意。大家一定要做好防风措施,避免外出,注意安全。”
客厅里没人,但电视开着,女主播甜美的声音给过分冷清空旷的家增添了些人气。
两家的律师刚讨论完细节,余家的法务代表从传真机拉出婚前协议,放到桌上。余想懒得看,随口说了谢谢,起身要去锁门,却看见余至君站在她的房间外。
看见她,余至君的眼神有些躲闪:“念念……”
余想不说话。
到后来余至君也没再说其他的,递过来一个首饰盒,Folie耳环,说在商场看见,觉得她会喜欢。
余想瞄一眼,没接,笑道:“新公司(上市的)披露义务都未搞定,还要抽空去商场,余老板忙过李嘉诚。”
说完,她无视余至君尴尬的神情,嘭得一声甩上门。
保姆阿姨来敲门,提醒余想关好窗。她趴到书桌前,手机关机锁在抽屉里,什么都不想干。
书桌上摆着她和何相宜的合照,可那时候她才四岁,就连自己都认不出照片上还是小朋友的自己,只是母亲的脸永远是清晰的。
楼下有汽车出门的声响,车灯亮,车灯走,整座余宅又陷入寂静。林港城地气潮湿,她早已习惯这样霉气薰薰的夜。
直到台风真的登陆,整座港岛笼罩在浓重的乌云里,仿佛世界末日,原子弹爆炸,蘑菇云浇灭林港城,大雨霹雳,码头水涨,这样的雨声里,居然有短促却执着的拍门声锤破雨幕。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很准的预感。
余想在书桌前从下午伏到晚上,终于为了这道敲门声起身,走到窗边。
余宅建在半山腰,地基高,是半环绕的构造,她在房间里刚好可以看见大门,路灯下的那道身影被雨雾模糊,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这样遥遥一眼,心便开始发抖。无数情绪汇成欲坠的眼泪,她冲进卫生间洗脸。
等她再站到窗边,路灯下的人却看不见了。分心时听见卧室门被叩响,是管家的声音:“小姐,陈家二少爷来找您,外面雨大,我就把他先请进来了。”
踌躇了一下,余想过去开门,视线一直往旁边放,不敢看他。
陈禹让就站在门口,全身湿透。黑曜石般的眼睛冷冷望着她,那双眼像被池底的水洗过,冰到没有情绪。
沉默站了会儿,余想把他拉进来,关上门,让他坐到小沙发上。
她去柜子里给陈禹让拿新毛巾,帮他胡乱擦几下,就扔给他自己:“你发神经?台风天跑出来,嫌自己身体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