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拒绝得很委婉,一次说手心有汗,一次说游人太多。
而两次都发生在佛塔,也就是她刚给那个陌生女人拍了照之后。
——宝贝,是不是我刚刚没听导游讲解,过去给那个女生拍照,你不高兴啦?
——没有。
——我那是秉着助人为乐的热心肠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这种事在景点常见,出门在外……
——杜老师的意思是,你热心肠,我冷漠?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出来旅行,也没个伴儿,还那么倒霉,怪惨的。
——给她拍照的时候,有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很“惨”吗?你要不要再看看照片,看她是怎么“怪惨的”。那么漂亮的女人,你多看几眼就当养眼了。
——呃,啊?你是说,她手机没电是骗我?
——我没这么说。
——不是、不是,我养什么眼啊?我养眼也不看她啊,我,我只喜欢看你,看你才养眼!
——别拉我,把你的手洗干净。
第二次拉手遭到拒绝后,杜禾敏醍醐灌顶,尝试向何欢解释,却越描越黑。
何欢让她把手洗干净,她回想一番,好像是跟那个女人碰到手了。
她拍完照,女人过来看她拍的照片,伸手划屏幕左右翻页,并用她手机搜索新朋友发送好友申请的过程中,不小心碰了一两下。
忆及此,杜禾敏自己都黑了脸。可当时的情境里,她真没想那么多,女人也没和她多交流什么就告别了。
左看右看没看到有能洗手的地方,只能从包里翻出湿巾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再不敢去拉何欢了。
顺便还“封”了自己的口,就怕越说越错,越惹何欢心烦,也怕再“招惹”来别的女人。
总算回了民宿,回了房间,杜禾敏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到快脱一层皮了都,等洗完才发现自己没拿睡衣进来。
她赤条条地扒拉着玻璃门往外看,浑身还冒着热气。
只见何欢坐在沙发椅上,解了头绳,长发顺肩披下,遮挡住小半张脸,双腿侧曲交叠着,右手撑着脑袋,闭眼在休憩。
何欢今日依旧穿的是裙子。
一条新中式改良款的旗袍,偏白的浅杏色,肌理提花面料,嵌有金丝,领口一侧还镶着一串细小的珍珠。
她斜倚着扶手,射灯迷离的光晕如一层柔纱笼罩着她的面庞,面颊上浮着两朵或因劳累、也或因高原反应而起的淡红,仿若她们今晨才看到过的那一轮朝阳。
莫名的,眼前这个画面让杜禾敏想到了她们第一次去酒店。
微醺状态下的何欢。
不。
那不只是微醺,那是一醉倾城的何欢,是温柔雅静之外的另一个只有她看得见的何欢。
怎么能有女人可以把裙子穿得那么好看呢?怎么能有女人可以同时兼具柔与野的气质呢?每多跟何欢相处一日,她对何欢的爱就又多加深一日。
尽管何欢不是小脸,不是柳腰,身材也不那么纤瘦,可在杜禾敏看来,何欢是她,也或者说是大众认知里的那种传统东方美人长相,尤其旗袍上身,举手投足尽显优雅气韵,一颦一笑皆婉约动人。
眉眼清淡,眸如星月,鼻梁不算挺,却窄小而秀气。
唇红齿白,不笑时会带一点忧郁感、神秘感,比笑起来更勾心。
杜禾敏不由得看痴了,直到何欢有所感应地睁开了眼,两人遥遥相对,杜禾敏才慌里慌张地咽了咽口水。
指着床头的方向结巴道:“何老师,我,那个,你,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床上的睡衣啊?我忘记了。”
何欢目光淡淡地扫过杜禾敏露出来的脸和肩。
心底却忽有个几近于邪恶、变态的声音在对她说:别拿,让她不穿衣服走过来,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你的气味。
自目睹杜禾敏跟那个女人近距离接触后,她就总觉得杜禾敏身上沾了一种她形容不出的若有似无的味道。
她也怀疑过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是自己对杜禾敏的占有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难控了。
论心思,她们四人当中杜禾敏无疑是最单纯的一个,古道热肠,爱憎分明,开朗如太阳,而太阳照耀的是所有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