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拉着哥哥的手撒娇,但现在不能了。
第64章缝合最细的针,他仍害怕哥哥会疼
夏时泽今晚兴致很好,眉角眼梢全是笑意。
他终于把那一身的血腥洗了干净,换了身细软的丝质袍子,头发未干,顺着耳边,乖顺地垂下来,把衣领打湿成透明色,隐隐能看见锁骨。
哥哥会喜欢这身打扮的,但可能会说他头发湿的会生病,然后再拽着他去烘干。
哥哥就是这样在意我。
夏时泽低眉嘴角含笑,给楼双的鱼肉剔刺。
鱼是从岳芝那里捞的,在这种地方,算是稀罕玩意。
岳芝见夏时泽捞鱼,也没来得及心疼,还以为他缓过些来,刚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捞鱼做什么?”
夏时泽扼住挣扎的红鱼,手起刀落,切开鱼腹,拽出鱼红彤彤湿漉漉的内脏,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军中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哥哥洗尘。”
他侧脸上的血已经干涸,那是对面主帅的血,战后,夏时泽细细地剁了他,身上难免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真烦。
脸上的血变成红棕色,好像是涂在面上的诡异符文,更显得他阴气森森,状若疯魔。
岳芝沉默无言,不知道是放任夏时泽这样疯下去,还是让他清醒着痛苦,最后也只是望着夏时泽说了一句,“去洗一下吧,师弟看了会心疼。”
夏时泽这才如大梦初醒,他松开手,红鱼与尖刀都一齐掉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用袖口擦擦脸,又低头看看自己一手的腥,杀鱼前他的手是干净的,只因为要替哥哥擦脸。
他不想再弄脏哥哥了……于是张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木然地往一旁走,“大哥说得对,我是该洗一洗了,好好洗一洗,哥哥不喜欢我这样。”
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见哥哥。
岳芝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离开,走到主帅的营帐前,透过帘子的缝隙,又看了一眼他的师弟。
不仅隔着帘子,也隔着生死。
二十余年的相伴,谁知会是如此结局。
这次他仔细看了,夏时泽不知道搭了个什么架子,支撑起楼双来,外面盖了层软毯,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只是歪头坐在榻上。
容貌未变,只是憔悴了些许。
一如生前。
怪不得夏时泽疯了都不肯放手,虽然那只是一个头颅。
但究竟为何,师弟走后没有一丝腐败的迹象,即使自己之前给他下过护身符咒,效果也不应该这样好……总感觉师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理解之外的东西。
岳芝掀开帘子,走进营帐,他穿过立着的盔甲和刀剑,还有散乱杂物的桌子,走向那垂着帷幔的床榻。
“大哥,你在这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低询,来人没有脚步声,不知站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岳芝心脏巨震,浑身一抖,猛地转身,看着眼前瞧不清表情的夏时泽,说了一句,“我来看看师弟。”
夏时泽走到床榻前,蹲下身来,笑着拢了拢楼双的头发,又转过头去与岳芝说,“哥哥刚与我说了些话,这会儿睡下了,大哥一会儿再来吧。”
岳芝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他。”
临出门转身,又见夏时泽在与楼双耳语,耳鬓厮磨,甚是亲密。
岳芝眼神灰暗,掀帘离去。
*
马车在路上轰隆隆走了好多天,一群人骨头架子都快被颠散了。
楼双被他们倚在角落里,上半身蒙了一层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困了,正蒙头大睡。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让楼双入土为安,但眼瞅着尸体栩栩如生,几个人怎么都下不了那个手。
“要不……咱们把楼大人送白冉那里吧?”晏越说道。
入土为安的提议,晏越是第一个反对的,他无意间摸过楼双的手,那实在不像一个死人,皮肤柔软,指节活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