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看着自那之后沉默的殷晚澄,正要开口奚落,忽然有一滴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像一块小小的冰凌,不带有一丝温度,在手背上泛起一小阵刺痛。
她手指一抖,缓缓松开手指,说:“哭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呆呆地站在原地。
岁初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他说话,烦躁地瞥向一边,无意间看到她的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两个小小的雪人。
两个雪人笑容灿烂,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起,腕上系了一根红线。
他做的灵动,一眼便能认清这两个人是谁。
她拿过来在翻转了一眼,又道:“这就是你要送我的新岁礼物吗?”
“不是……不是这个……”
话音刚落,两个雪人顷刻坠地。
“不是的话,不要随便把这些东西带到我房间来。”岁初看着他,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真想送我礼物,那也得送我世间绝无仅有的东西,而不是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白雪易碎,真心难得,再把真心送给旁人,拿这种东西糊弄她,她只觉得好笑。
“这些东西,我不缺,也不稀罕。”
殷晚澄沉默着蹲下身,一点点摔碎的雪用袖子拢起来。
“竹青,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带走!”
在她眼里的殷晚澄绝色无双,何曾落到这样伤心的模样,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有身体机械性地重复着动作。
“阿初……”
“别叫我阿初。”
殷晚澄接连几次被凶,嘴唇几度开合,想喊主人,却害怕连喊主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岁初顿了片刻,开口:“你只是个玩物。”
殷晚澄不死心,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期望问:“对玩物也没有一丝感情吗?”
“不然呢?”岁初讥讽道,“殷晚澄,我不像你,处处留情,不喜欢的东西,我从不留念。”
我不像你,处处留情,我不像你,为一个人可以连命都不要。
殷晚澄垂下眼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嗯。”他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慌的声音重复,“我是玩物。”
说罢,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泛红的眼眸里澄澈一片,半点生机也无。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脚步又顿住,开口低声说了一句:“新岁大吉。”
而后随手将摔碎的雪人扔到外面的雪地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等殷晚澄走了很久之后,岁初揉着才眉心道:“没你什么事了,回你房间去,以后没别的事情别来我面前晃。”
阿辞抿唇,手指掐入掌心,小声道:“奴听主人说累了,奴可以帮主人揉肩膀。”
“我不说第二遍。”岁初道,“你只是别人送我的玩意,连玩物都算不上,给我记住我留下你是因为什么,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跟殷晚澄置气,教训殷晚澄是一回事,而留下阿辞是另外一回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勾引我,你还不够格。老老实实给我呆着,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或者做了不该做的,我脾气可不好,可随时要你的命。”
阿辞脸上的表情变幻,额发垂下遮住眼底凝上的阴云:“奴知道。”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方才动了动,走到外面望着雪地。
她刚刚握着雪人,没有拿好,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碎掉的雪人已和落下的雪融为一体,只下一条红绳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上。
岁初将它捡起来,满脑子都是殷晚澄离去的背影。
明明刚才在她面前还止不住眼泪,可当那句“只是玩物”说出口之后,他脸上还有泪,但立刻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