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半睁着眼眸,艰难地转了转脖颈,有人在走向他,抬手擦掉他的眼泪,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脸,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冷淡。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在生气。
“主人……”他轻声地低喃一句,想要挣扎着起身跪好,却又被按回去躺下。
“躺好。”毫无情绪的两个字,却一度想让他落泪。
这是在关心他吧?一定是的。
“让你醒过来,可不是让你有力气哭的。”伸手触碰一下额头,还是烫的,一时半刻压不下这高热。
殷晚澄小心地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却又担心惹得她厌烦,只能小心翼翼拽住了她的衣角:“对不起……以后我会躲起来……不会认错人,也不会再让旁人碰到……”
“这些话以后再说,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她低头看着歪在床榻上的殷晚澄,衣衫鬓发全湿,形容狼狈,难掩颓色。
前天带他出去的时候,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还能跟她说些话,眼眸发亮,神采奕奕。
两天而已,怎么把自己摧残成这样?她不来,真打算生生硬扛?
烧成这样,还担心给她添麻烦,反过来安慰她:“主人别担心,我没事。”
“少自作多情,谁担心你了?再这样烧下去怕是烧成傻子,荫山可不留傻子。”岁初瞪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多,怎么还不脱?”
他慌乱地点点头,可虚弱身躯根本使不上力,手指抖得怎么都握不住衣领,隔了半晌还是脱不下来,他急得只能去生拉硬拖地去拽了。
“你停下,我来。”依旧是平淡的没什么波澜的声音,“真笨。”
他便乖乖地任由岁初解他的衣服,抬眼认认真真看她,伸出的一截手臂,又攥住了她的一截衣摆。
攥住了,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后背上的鞭痕已经完全消退,像是前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如初。
但岁初心里却留了一根刺,边给他穿寝衣边问:“我打你,你恨不恨我?”
他摇摇头:“是我做错事,主人生气,应该的,如果主人还生气,可以继续打。”
说得轻巧,再打,她怕是会控制不住把他活生生打死。
岁初沉默地端来药碗:“连药还要人盯着喝?”
“不……不敢喝不明不白的东西……”他小声说。
一件小事,把他吓成这样了,是不是她小题大做了?
“你睡吧,睡醒了老老实实喝药。”仙与妖不同道,她和殷晚澄并不是一路人,往后,还是少打交道吧。
她转身,袖角轻飘飘地从他掌心溜走,殷晚澄心中一慌,好似她这么一走,自己就会彻彻底底的丢下。
“别走!”他下意识喊出声,岁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望,他竟是跌落了床榻。
“怎么了?”她上前把他抱起,殷晚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襟,一件仓皇无措的神情,“主人是不是……不想要澄澄了?”
她只是想回去睡觉而已,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了?
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她的,何来的不要之说?
“我会听话。”手指攥得发白,语气尽是卑微和祈求,“别不要我……别走……”
岁初不懂自己怎么就着了他的道。
直到被人死死地搂在怀里,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就同意留在他这里。
明明被褥睡得不习惯不舒服,身旁还有这么热的东西黏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无法好好入睡。
他大概是怕她走了,两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环抱,连两腿都用上了,紧紧地禁锢住她,生怕她离去。
四周静的出奇,她许久未眠,闭上眼睛,却察觉到有
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他身上太太烫了,抬手想要把他推远,但他紧张地抱的更紧:“不行……不行……答应澄澄了,不能反悔。”
她是答应不走,可没答应任他这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