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下课铃响,大家才反应过来,到了课间休息时间。
郑副校长端起水杯喝了两口,笑眯眯问:“大家觉得怎么样?”
“很好!”异口同声。
郑副校长幽默地说:“太多年不讲课,我还真怕不会讲课了,”他毫无架子地从讲台上下来,跟大家聊天,这几个学生是宝贵的,他记得每个人的照片和名字。
他问着大家的学习和创作状况,走到闻慈身边时问:“闻慈最近在创作什么?”
“我去故宫采风画了一组油画,”闻慈诚实地说。
“哦?”郑副校长有些讶异,他知道闻慈是水彩美工出身,后面小人书绘本也多是素描和水彩技法,虽然看到她的油画考试也画得不错,但没想到能到独立完成组画的地步。
郑副校长笑道:“你们这批研究生都是有底子的,都会画画,比本科的孩子们好上手很多。有空的时候,你们可以拿出彼此的画,鉴赏、学习,这是非常有用的。”
创作不能闭门造车,多欣赏好的作品,可以培养审美能力。
审美对于画家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如果不知道何为美,那怎么能创作出美呢?
78级研究生对于美院来说,是无比重要的,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届研究生。
学校为此调出了最好的师资,闻慈班里几乎每门课都是由教授和副教授来教课的,代表了国内一流的美术水准,随便挑一位老师出来,可能就有一幅响彻全国的代表作。
哪怕是在国外艺术学院接受过完整教育的闻慈,重学一遭,也颇有感悟。
而且每个同学都很拼命。
闻慈不住宿舍,但有朋友乌海青在,他说每天晚上直到熄灯,他们宿舍里的人才会睡觉,在那之前,大家会不停地看各种关于美术史、图集的书,还会画画,简直一刻不停。
女寝那边也差不多,袁韶每天顶着黑眼圈来上课,睡眠不足,眼里却炽热得几乎燃烧。
闻慈每天也会看书、画画,但在大家的比对下,却有种自己是全班最散漫的感觉。
如此被卷了两三周,又一天来到教室,闻慈发现大家居然没有各自看书画画,而是围在一起聊天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天下红雨了吗?
“你们在聊什么?”闻慈问。
袁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我们要上写生课。”
闻慈疑惑地放下包,“写生课?我们不是已经上过了吗?”她们的实践课其实很多,油画的,素描的,每周都有好几节。
袁韶摇头,“不是这种,是那个,那个——”
她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丞闻倒是干脆,“裸体素描。”
闻慈一愣,惊讶起来,“学校给安排的?”
丞闻点头,道:“据说是这周周五,不止我们,本科生那边也要画人体素描。”
袁韶皱着眉,既期待又有些恐慌,“你说这会是真的吗?”她学这么多年美术,见过不少国外的裸体画,但真刀实枪的自己画,她却是没见过。
闻慈想了想,既觉得有可能,又觉得很难以置信。
要是这事是真的,那证明学校不止开明,还很胆子大——现在才是1978年10月呢。
丞闻严肃地道:“我亲耳听到班主任说的,应该不是假的。”
大家面面相觑,直到老师从门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