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点好听,但姜温年想想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的郑才俊,觉得很割裂。
“他真抄袭了?”她问。
“这还只是恰好被我的同学抓住了,并且他无法忍受这种行为,决定闹大的一次而已,”闻慈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郑才俊在你们家人面前是什么样儿,但是他在我们面前,完全就是狐假虎威,面目丑陋——我很少对一个人如此咬牙切齿。”
姜温年瞅了她一眼,“你很讨厌他,他也抄你的了?”
闻慈道:“我平等地讨厌所有抄袭者。”
姜温年语气不好地说:“行吧,我会打招呼的,肯定不让郑才俊占我们家便宜,”她自己占占自家便宜,要是被发现了,还要被爸爸说了,凭什么郑才俊占他家便宜?
而且抄袭这名头多难听啊,要是她爱面子的爸知道,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姜温年虽然性格很大小姐,但大小姐答应的事,哪怕为了面子也会做到的。
闻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打开粉白皮包,从里面拿出两盒牛奶巧克力,还有一瓶造型纤细漂亮的粉色香槟酒,“这个巧克力很好吃,也不苦,你尝尝。”
姜温年缓缓张开嘴巴,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送我的?”
这世界上谁送她礼物,她都会坦然接受,并不感到奇怪——除了闻慈。
姜温年神情复杂地看着桌上包装漂亮的巧克力和酒,哪怕是友谊商店也没有卖这样的,包装充斥着资本主义国家的奢侈,看起来漂亮极了,让人觉得是艺术品。
她抿抿嘴巴,又抿抿嘴巴,最后好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在港城买的?”
闻慈点头。
闻慈还要回去找丞闻,事情结束便准备走了,她并没有等待姜大小姐的道歉——主要是姜大小姐刚刚马上就要帮上他们的忙,所以她决定给她多留一些面子。
闻慈一走,姜温年对着桌上的礼物端详了好半天,才伸手解开。
“我就是好奇港城买到的巧克力有什么不一样,”她对自己这么说着,拆开上面的粉色绸缎扎带,盖子打开,里面的巧克力造型精致,是光润的浅棕色,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姜温年第一次看到这种形状,拿起一颗,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好吃!
……
“也就是说,姜家不会管郑家的事儿,对吧?”乌海青分析道。
丞闻已经略过了思考步骤,扑在桌子前面继续写自己的举报信了,闻慈刚刚捎来的消息再次给了他不少力量,这种力量超越了导师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劝说。
三天之后,丞闻在学校里再次见到了郑才俊。
和几天之前的耀武扬威不同,今天的他明显憔悴不少,板正得像是被熨过八百遍的白衬衫变皱了,青胡茬也从下巴上冒了出来,他一上来就要抓住丞闻的手,道歉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画,我就是偶然在报纸上看到——”
丞闻甩开他的手,他不相信郑才俊的任何话,他只是在推卸责任而已。
郑才俊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实在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能找到姜家去,姜家小姑子姜温年素来不是好相处的,脾气大,又娇惯,这回更是把他姐姐大骂一顿,问她家到底打着姜家名号干了什么事——她向来是家里的霸王,除了姜老爷子,哪个哥都敢骂。
他姐硬生生被骂哭了,他姐夫说了两句,被姜温年直接气得出门去了。
解释是没用的,姜温年也不听,他姐生挨了一顿骂,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不出两天,就收到了消息——姜文年给好几家报纸打了电话,还有什么《美术研究》期刊,明里暗里表示他郑才俊和他们家什么关系都没有,别仗着姜家欺负人。
再然后,就是一家家报纸开始刊登这首次闹大的抄袭事件了。
美术圈子对这事很敏感,报纸当天出来,家属楼就开始有风声了。
郑才俊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他着急忙慌跑来美院,来给丞闻道歉,想让他公开解释一下——这事连他爷爷和爸爸都给影响到了,哪怕还没有当面指指点点的,但背后议论也不是他们家人能够忍受的。
他不敢想,现在他们家在别人眼里多么可笑卑鄙。
但丞闻不稀罕他的道歉。
他今天得到的正义——《美术研究》期刊撤掉了郑才俊的那期作品,多家报纸批评这种抄袭行为、首都文学院在暑假期间对郑才俊做出了处分……这些所有所有结果,都是闻慈和乌海青费了不知道多少精力帮他争取的,哪怕现在,他都不知道闻慈怎么找到的姜家。
郑才俊还想说话,乌海青伸出胳膊给他格挡到一边。
郑才俊看看他健硕的胳膊和光头,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他这么多年抄袭的不只丞闻一个,发现的当然也不止丞闻一个,但哪怕是那些想要争取自己权益的人,先前碍于郑家的能量,也并没有成功。
眼下有人发现了郑才俊在报纸上向丞闻公开道歉的事情,立刻乘胜追击,大家这才发现,郑才俊往常的那些奖项、光荣、勋章究竟有多少水分——才子名号又是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