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慈跟盲人摸象似的摸索了两下,最后悻悻收回手,把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同样的黑色大衣,廓形,穿起来正适合他这样肩宽腿长的身材,潇洒得不行,和她穿的像情侣装。
找到合适的位置,她舒服了,靠在他背上懒懒地不说话。
这条路很长,但徐截云希望还可以再长一些。
进大院的流程闻慈已经很熟悉了,她把徐截云自行车篮里的袋子拿出来,是早上他来后,她特意让他捎过来的,徐截云推着自行车,她拎着带来的礼物。
到了徐家,院子门是半敞开的,几个打扮体面的年轻男女在那里说话。
闻慈已经认识了,这都是徐截云大伯和二伯家的孩子。
徐截云父亲是长子,他年纪也最大,这些兄弟姐妹,现在都是二十来岁,最小的一个女孩今年才21,闻慈这半年打过两次照面,不算多熟,但起码是认识的。
“闻同志来啦,”他们很亲热地打着招呼。
闻慈笑,依次跟他们打招呼,大家一并进了屋子里。
徐大伯、徐二伯和妻子们都坐在屋里,正陪徐老爷子说话,徐家的气氛还不错,至少明面上闻慈没发现什么勾心斗角,而且子孙有各自的生活和事业,并不住在一起,这很好。
见到闻慈,大伯母和二伯母都笑了,“小闻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活泼的女孩子就跟一朵花似的,又新鲜又可爱,爱玩爱笑,半点不扫兴,就算给人家当女儿也是最惹人疼的那一种,她们拉着闻慈的手过来,亲切地问她过得怎么样。
“学校那边很好,事业那边也很好,”闻慈笑道:“一切都很好。”
她说着,开始从袋子里掏东西,徐大伯母是对外部门的,人爱体面,平时上班衣着发型都会精心挑选,闻慈送了一瓶香水,小声笑道:“花香味儿的,味道淡,但香味能留很久。”
二伯母主管后勤,爱低调,闻慈就送了一条蓝黑格子的披肩,纯羊毛,保暖又轻薄。
两人收到礼物果然很高兴,齐齐拿出给闻慈准备的礼物,有胸针,有手链,这小姑娘自己是学美术的,还学得那么好,自己穿衣打扮也向来漂亮得很。
闻慈高高兴兴道了谢,当场把这两样东西戴在了身上。
几个堂弟堂妹——相对于徐截云的辈分看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跟闻慈没多熟悉,见过几面,讲话不多,但不管是从徐老爷子嘴里还是从徐截云嘴里都能听出对她的欣赏,他们不总说,可每次说的时候,总感觉很自豪似的。
“对对,是画画的,在首都美院读研究生呢。”
“干学习?胡说,她好几年前就开始工作,画的绘本都卖给老外了呢!”
“港城怎么了?那个什么奖,她还拿过呢。”
每次徐老爷子明里暗里跟自己的老兄弟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偶尔在旁听到,都一阵牙酸,但见到闻慈本人自然是不好问的,但哪怕是无声观察,也能看出来,她人际关系很好,性格很好,而且平时也很忙,经常早早起床早早睡觉,中间的时间大半用来工作。
她对美食和打扮都如数家珍,这些老爷子以往说是浪费的行为,他如今也不说了。
闻慈是这样一个严肃家庭里忽然出现的异类,但谁也没法否认她的讨人喜欢。
闻慈给两位伯母准备的礼物一看就是精心的,给两位大伯二伯的就是正常的酒,但就算酒她也弄出了不一样,别人送茅台五粮液,她送的是两瓶白沙液,也是这会儿的名酒,主席同志以前也喝过的,这两年甚至比茅台还不好买。
徐家人不缺钱,看到这样有心意的礼物反而更喜欢。
至于徐老爷子,闻慈回头跟徐截云暗示。
“怎么还使眼色呢?”徐老爷子笑。
“有个关卡现在需要我,”徐截云说着,回到自己屋子,没一会儿,再来时怀里就多了个方形的东西,红绸遮着,老爷子好奇地不得了,站起来看,“这是什么?”
闻慈笑道:“您猜猜?”她提前了好几天交给徐截云,让他偷偷带过来。
徐老爷子猜了两次,都没猜对,他上前一揭,顿时“呀”了一声。
一屋子人都走了过来看,“这不是爸爷爷您吗?”
没错,这是闻慈特意给徐老爷子画得一幅半身画,画幅算是中型,比照的是徐家一张老相片,那张照片里的徐老爷子尚在中年,身穿军装,英姿勃发,已经是将军的样子。
闻慈把这张照片复原成油画,特意当成今年的礼物。
徐老爷子怔怔看了许久,眼眶微湿,“我记得,那会儿才是五九年。”
这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啊。
闻慈把红绸彻底扯开,卷在手上,笑着说:“往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快,因为大家日子变好了,就感觉时间走得更快,”说完,徐老爷子就笑了起来,“是、是,大家会越来越好的。”
左看右看,徐老爷子问:“把它挂在客厅,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这么问了,但徐老爷子仍指挥徐截云把这幅画挂在客厅的沙发后,这样来了客人,对方坐在他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这幅画,老爷子都想好自己到时候改怎么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