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之前的年君,听到她称呼的时候就要跳脚了,但这会儿居然没注意。
他低着头,咬唇道:“那改不过来怎么办。”
“这其实也很正常,什么性格的人都有嘛,”闻慈语气轻松,“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年君,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自己以后要走什么路了——都是画画,还有小人书,国画,水彩油画版画呢,你以后最想画什么呢?”
年君茫然地沉默好久,头低得更深了,“我不知道。”
闻慈暗暗叹气,小年同志比她当年青春期的时候更敏感自卑啊。
她语气柔和一点,循循善诱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挖掘一下嘛,你最喜欢画什么,你最擅长画什么,美术里能拆出那么多分支,总有一行是适合你的嘛。”
比方她上辈子,走艺术不行,走商业插画也挺成功的,起码钱赚了不少。
年君迷惘地看了她一眼,陷入沉思。
闻慈又拍了拍他肩,“行了,回去吧,你可以请教一下乌海青的意见嘛,他这人其实眼光蛮犀利的,”虽然情商低了点,讲话直白了点,但谁说不是天才的特性呢?
年君抿抿嘴唇,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刚要转身,又转了回来,“我送你回去,”话都说出来了,他不能把闻慈一个人扔在这儿。
闻慈:“我不回去。”
她指了指右手边绿色的邮局,笑眯眯道:“我要进去打电话了,”她满怀期待地想着,小徐同志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有没有想念自己呢?
年君悻悻走了,背影还充满着年轻人的纠结和迷惘。
但早已理清事业发展线的闻慈却很轻松,她脚步轻快地进了邮局,还好,只有两个人在打电话,她等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自己,把一串写在纸上的电话号码递了过去。
接线员操作熟练,幸运的是,这次徐截云在。
“小闻同志?”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沙哑音色,隔着电流细微的咝咝声,似乎比之前更加哑了,像被粗粝的砂石打磨了一遍,闻慈笑哼一声,捂着话筒开了口。
“你最近抽烟抽多了吗?怎么快变成破锣嗓子了。”
“胡说,”徐截云反驳,他向面前的几个年轻士兵摆了下手,示意几人出去,他握着话筒,声音里含着熟稔的笑,带着些调侃,“我这是喊兔崽子们喊的。”
几个士兵列队出门时,还听到他含笑说“我最近可是很少抽烟,不要污蔑我。”
那似乎带着波浪线的语气,听得末尾的一个士兵打了个哆嗦,等出了队长办公室,他摸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立即对其他人挤眉弄眼,“这是谁啊?”
几人齐齐看向一个娃娃黑脸的虎牙兵,他之前就是和队长一个团的。
葛小虎被几双眼睛盯着,挺起胸膛,语气肯定,“队长的对象!”
“对象!”有人惊呼一声,却不是如葛小虎一般的惊叹,而是匪夷所思,“队长都这么大年纪了才有对象?!”他二十来岁,要不是媳妇在老家,现在早连娃都有了!
葛小虎瞪眼,“队长对象可好了!”
葛小虎还要再说,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开门响,他下意识扭头,发现徐截云黑着脸出现在自己身后,二话没说,一只被迷彩作战服包裹的长腿猛地踢过来。
“啪”的一声,葛小虎灵敏地抱住了他的靴子。
徐截云:“……你倒是训练很有成效。”
葛小虎咧开嘴,自豪道:“都是队长你的训练有效——啊!”周围的战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敢想他居然还敢笑,果然,下一秒他就被徐截云一脚踹得往后退了几步。
葛小虎挠挠脑袋,老实立正。
徐截云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蛋滚蛋!”
都是他从各个军区的大比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兵,甚至还是被他拉到军事基地里特训过的,但谁能告诉他,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嘴都这么碎呢。
徐截云沉沉的目光又落到了葛小虎头上,把他看得头皮发麻,忙不迭跑了。
其他几个兵心里偷笑,也找借口溜了。
徐截云拍上办公室的门,几步迈回了电话边上,语气立即变柔,“好了,没事了。”
闻慈不知道他刚才干嘛去了,撂下一句“稍等”就消失了半分钟,她回忆着刚才听到的一点动静,好奇地问:“有人偷听?”
“没有,是接电话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兵,”徐截云语气无奈,眼珠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些委屈,“他们说我年纪大……”
在他的想象里,闻慈应该好声好气安慰他,但实际上,闻慈在那边咯咯直笑。
她捂着嘴,笑得喘不上气:“那你可要好好保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