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看他果真一副无谓的模样,仿佛身体如何都没关系。
“阿姐,父皇病重时提笔不能,令宦官代笔,险些乱朝纲,我岂能重蹈覆辙?”
少年轻飘飘道:“再者,栾平字迹与我并不相似,朝臣看我连亲批奏折也做不到,恐怕要胡乱揣测我伤势。”
“相似”入耳,姜容婵眼神飘忽。
世上唯一人可模仿皇帝字迹,甚至以假乱真。
刚入长安时,她每日申时后闭门谢客,将今日发生何事记下,再出宫烧给父王。
姜云翊索性帮她写,甚至模仿字迹,久而久之定了型,还被先帝训斥“字迹娟秀,一股女儿气”。
不是她像姜云翊,而是姜云翊像极了她。
“陛下,若有笔迹相似者代为批复奏折,这伤三个月内能否痊愈?”
她不便主动提代笔,只是可怜他伤口在身,犹豫着露出几分意图。
皇帝听不懂话外音似的,嘴角带笑,“定然可以,阿姐,我又不是瓷人儿。”
姜容婵紧抿着唇,肉体凡胎比瓷人脆弱多了。
皇帝却恍然大悟:“阿姐愿意入宫为我代笔?”
未等姜容婵回应,他便眉目欣喜,猛地起身攥住她手,“我竟忘却你我字迹如出一辙,幸而有阿姐提醒。”
“若无阿姐,我恐怕要不顾太医叮嘱,强撑下去。”
少年眼眸亮得惊人,像藏着暖幽幽的火苗,映照瞳孔中倒映的窈窕身姿。
姜容婵见他这副模样,哪怕后悔也没了退路。
回京的御辇中,皇帝命近侍奉上竹简,左手执笔写下密函,字迹隽秀工整。
少年神色平静,启唇:“送去廷尉府,告诉法羡,先前抓到的魏王余孽别都弄死了,每旬交份新供词送去宣室殿。”
*
昭阳殿。
姜容婵已回宫住了三日,用的是看望太后的名义。
刚用过早膳,她抬眼见云苓时不时出去,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
“祝久进宫,你怎的期待至此?”
“想看他今日又是什么新奇装束,上回那眉毛画得委实妙,奴婢学会后给殿下画。”
姜容婵失笑,眼前浮现张美艳的脸,张扬肆意到难以接近。
她展开手中简牍,是祝久先前传给她的信,上头清楚写明高阳去岁收支。
与先前预测的偏差太大,虽说超出预期是好事,但也处处透着不对。
祝久此次亲自回长安,向她解释。
“殿下,祝夫人到了!”
云苓声音又惊又喜。
随即便是银铃响动,“叮呤当啷”的刺耳。
姜容婵抬头,华服丽人高扬的下巴乖巧垂下,嚣张气息尽数收敛。
“殿下长乐无极。”
“坐下说话,”姜容婵眉梢微扬,同他开玩笑,“你这癖好愈发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