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神色凝滞。
“你是我弟弟,我岂会不在意。”
“罢了,”皇帝缄默许久才扯出笑,“我去外面等阿姐。”
他独自进来,独自离去,那背影也孤零零的。
姜容婵捏着眉心,问伺候她梳妆的宫人。
“陛下来之前,有人来过么?”
“回殿下,没有。”
姜容婵坐在铜镜前,将衣襟往下扯几分,指尖碰上雪白肌肤。
刚睁眼时,她总觉这地方有些湿漉漉的。
或许是梦中血浸在此处,醒后仍残存幻觉。
急着回长安,她吩咐宫人将长发简单挽起,可那年岁尚小的宫人却直发抖,手也笨起来,打着哆嗦。
云苓匆匆进来,巧手利落地接过梳篦。
“奴婢被叫去膳房,给陛下熬药,这才耽搁许久。”
中常侍传话时言辞恳切:“云苓,除却心腹,陛下唯独信任长公主身边之人,我等需近前照料陛下,熬药的事非你不可。”
云苓被架起来,不得不点头,蹲在熊熊火焰边,顾不得守着姜容婵。
“奴婢看太医净会为难熬药的,什么过上一刻钟再加药材,前前后后乱七八糟,看着都头疼。”
姜容婵想起皇帝方才的话。
总不能是先前落下病根,太医调养起来才如此麻烦。
她未注意案角有盒胭脂,起身时一把拂落,银盒流泻小片殷红。
越过隔窗去外殿,暗香浮动,掺杂草药味。
皇帝坐在案边,正命人将绢帛展开,执笔批复。
抬手瞬间,他眉头微不可察蹙起,又刹那舒缓,仿佛忍耐过千百次。
姜容婵蓦地想起,皇帝每日批复大臣奏折,少不得右臂动弹。
她上前摁住他右肩,又瞥了眼案上空荡荡的药碗,鼻尖果真萦绕浅淡药味。
不知太医用了什么,竟这般苦。
再看眼刚写下的寥寥数字,落笔处微颤。
“什么奏折这般重要,现在便要呈上来?”
姜容婵站在皇帝面前,偏过头问那瑟瑟发抖的内侍。
她素来不欲为难旁人,哪怕此刻面容也算柔和,想着许是急事。
皇帝闻见那股熟悉幽香,压下唇角笑意,代瑟瑟发抖的内侍回答。
“水衡都尉数次抱怨少府不肯拨钱,这回见我到行宫,恐怕连夜写奏折。”
“就为此事?”姜容婵脸色寡淡起来,“年年要加钱,少府哪有那么多余钱?”
“陛下置之不理就是,竟还批复。”
她声音柔软,听不出生气与否,倘若忽略说了什么,旁人只当公主在安抚谁。
“阿姐,养伤至少需几十日,我总不能皆置之不理,”皇帝笑,“偌大江山,事务庞杂,倒也不差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