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被吓着,发现他伤口似乎碰到车壁,索性由他去。
最近的太医在上林苑的行宫,还需等许久才到。
姜容婵僵直身子动都不敢动,盼着陛下快醒,将至行宫时,终于听见少年低哑虚弱地唤她。
“阿姐,我好像听见你唤我山君了。”
没等她反应,皇帝便伸出手,环住纤腰,掌心碰到细腻锦缎时,不住颤抖。
他下颌搭在怀中人肩头,温热吐息洒在她脖颈。
“像是在做梦,我还以为快要驾崩,眼前过走马灯。”
姜容婵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她猛地住口,扯了下唇角,“我是说,陛下往后少说不祥之语。”
禁锢腰肢的手臂慢慢收紧,可耳畔呢喃仍旧柔软,甚至含糊如神志不清时的呓语。
“太冷了。”
“有些困倦,你陪我说会儿话。”
听见皇帝声音愈发低,姜容婵心里发慌,高声吩咐外面:“再快些。”
“阿姐,幸好刺客不知车内是你,”姜云翊断断续续说话,时不时顿住喘息,“假使他们知道,定不会放过你。”
姜容婵眼皮一跳。
魏王余孽当然不会放过她,她当年是太子党。
皇帝好像冷得厉害,搂得越来越紧,不住发抖,他嘴唇轻颤:“垂髫小儿也知,打蛇打七寸。”
“阿姐,你就是我的七寸。”
姜容婵眼睛酸涩,这句话太熟悉,熟悉到她不敢多想,生硬打断:“我们快到了。”
行宫灯火葳蕤,可若非必要,她今生都不想踏入此地。
皇帝寝殿内,太医小心翼翼地剥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料。
血肉模糊的箭伤刺目,几近可见白骨。
姜云翊面色自若,只是发觉阿姐看向自己时,好看的眉头微蹙,嘴唇抿成苍白直线。
待太医离去,少年唇角漾起丝笑意。
“天都快亮了,阿姐不若先回去歇息,万事留待醒后再说。”
姜容婵默然不语,想叮嘱几句,却想起皇帝如今十八了,同龄的朝臣孩子都满地爬,哪需要她多说什么。
她颔首,随宫人去侧殿,准备闭眼小憩片刻便好,可脑袋沾上软枕,鼻尖便缭绕着令人安心的浅淡香气。
晨光熹微,照进殿内所剩无几,更不必提重重床幔下,本就无一丝光亮。
坐在榻边的少年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受伤后的虚弱。
他呼吸逐渐沉重,灼热,冰凉指尖近乎虔诚地攀上榻上人掌心。
轻柔的吻像密密细雪,急促到带了点有今日无明朝的绝望意味,落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