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春季,不到荷花便开的时节,明渠里只有零星的几片嫩绿的幼小荷叶飘着,几只金黄的锦鲤在水下静静游移。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便干脆扶着栏杆赏景,准备若是遇到经过的内侍便让人再将自己扶回去。
可谁知才站了一会儿,沈清辞便觉得眼前发黑,胸口闷疼,渐渐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面前一片漆黑,额上爬满冷汗,浑身抖如筛糠,几乎站立不住,险些栽进池中。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紧紧扣着栏杆上方白玉雕成的兽首。
沈清辞久病成良医,他明白这只是因身体虚弱一时脱力,忍忍便好了,只是过程有些难熬。
横竖他也没有力气呼喊求助,便只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这感觉过去。
忽而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从背后紧紧抱住。
“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朕会担心么?”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裴景的下巴抵在沈清辞的肩窝,沈清辞眼前仍是漆黑一片,无力做出回应。
只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好像也在发抖,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本就在抖而引起的错觉。
裴景死死圈住他,把人按进自己怀中,见沈清辞不回应,以为他仍因为郑子瑜的事情心有芥蒂。
“你不喜欢,朕以后不见他了,别离开朕。”
沈清辞心中有些想笑,裴景竟以为他是想寻死。
沈清辞还有妹妹要照顾,又怎么会想死呢?
他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被禁锢得有些喘不上气。
感觉到眼前的黑雾散开了些,沈清辞便试探着用手推了推裴景的胳膊,却半点也推拒不动,只好张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裴景,我没力气了。”
裴景将他转过来,唇贴在他额头上,只觉得烫得吓人,“烫成这样,怎么还乱跑?”
“闷得慌。”
沈清辞只有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裴景抱着他回了文思殿,命太医再次诊脉。
太医只能战战兢兢开了同样的方子,裴景正欲发怒,却被沈清辞拉住了手。
那手冰得仿佛腊月冬雪,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指尖,又在他掌心轻轻按了按。
裴景压着怒气把人都赶了出去,将沈清辞揽在怀中,亲自捻了一颗晶莹红润的樱桃喂到沈清辞嘴边。
“刘琦说你想吃樱桃,朕替你试了,很甜。”
汁水在沈清辞口中溢开,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没有酸味,也没有甜味,沈清辞点点头。
第二颗樱桃喂过来时,沈清辞却不肯再吃了。
“我想回家。”
裴景将樱桃扔下,摸着沈清辞烫手的脸颊哄道:“你病成这样,阿鸢看到会担心的。”
“阿鸢在身边,我能好得快些。”沈清辞眉头轻轻蹙起,“你送我回家吧,这里闷得慌。”
“朕不放心你。”
沈清辞轻叹了一口气,微仰起头看着裴景的眼睛。
“你既不放心,又为什么把他送到我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