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是曲堪尘给她扎头发,入了平明宗偶尔师姐给她扎,再到后来几乎是她自己一个人扎头发了。
感觉老天给人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势必要堵住一扇窗,她自己扎头发扎了几百年了,也只有右边的头发能梳好,左边的就扎得歪歪扭扭。
不过她当年风头正盛,所以兴起了一阵把头发扎得歪歪扭扭的风气,说是慵懒风。
甚至还有大儒为她辩经,说右边头发扎好象征她出剑凛然正气干脆利落,而左边头发懒散是因为她人生态度随意豁达,从不在乎身外之物。
江凝清当然喜得这样的评价,所以从未反驳过。
她扎头发虽然扎得烂,但是却很快,加上张二丫发丝稀少枯黄,她三下五除二就捣鼓好了,确保它们看起来还不错,不会影响行动。
江凝清走出房门,便看到钱孟楠和一个女子在楼下坐着,那女子看上去和钱孟楠差不多年龄,只是做已婚妇人打扮,慢慢饮茶,举手投足间一种成熟端庄之感。
是钱孟楠的母亲。
江凝清呼吸一窒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钱孟楠的母亲是熟人,钱氏中的“钱”是钱默的“钱”。
钱默是钱莱师姐随手在游历的路上捡来的小徒弟,簪缨世族出身,只是从小便想要除魔歼邪救民于水火,硬是和家里切断了联系,改做师姐的姓氏,拜入平明宗。
她跟钱莱师姐学,自然是以笔墨入道,有时候去师姐院子里,经常看到师姐看淫词艳曲看得津津有味,而小小的钱默面无表情地背着“之乎者也”。
之后钱莱师姐去世,钱默便拿了师姐的笔,孑然一身离去,离开前只在平明宗山门前的石头上留下一行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江凝清未想过她竟会入世经营起生意来,还成了瑶光城第一富商。
怪不得此地的酒菜有八仙楼的味道,禾姝师姐曾研究出来过八仙楼的菜谱,可惜大部分菜品制作过程太过复杂,师姐懒得做,只是把菜谱给其他人看了看。
她走下楼去,看向钱孟楠身边站着的钱默,扬声问道:“可是钱夫人?”
钱默正色看她,她着严妆,碎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脸庞线条分明,颇有凌厉逼人之感。
真的是许久不见,她小时候脸上还有婴儿肥呢。
钱默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寸处,微微弯腰对江凝清行了个礼:“多谢仙长救犬子一命,犬子性情顽劣,给仙长添乱了。此后仙长在瑶光城的花费均可记在钱氏名下,此芥子囊中有黄金百两,符篆丹药若干,全当时给仙长的谢礼。”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豪横。
“多谢,解了我燃眉之急了。”
江凝清入座,喝了一口呈上来的酒,道:“此处酒好。”
“自然,取的是平明宗山下的泉水。”
江凝清手指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平明宗?”
钱默手指摩挲茶盏,语气如常:“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平明宗七百年前便灭门了,除了我们这些老人,世上大多不曾知晓平明宗当年何等盛况。”
她继续道:“但是有一人你大概知道。”
钱默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江凝清,而后眼睛微微一弯:“霜刃剑尊,江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