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你翻出来的?”我低声问他。
白神仙看着那尊雕塑默默点了点头:“就放在隔壁房间的墙角,这东西很古怪,位置也很古怪,看着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接话道:“这东西看上去很不一般,刚才被你拽下去的是杨道成,我跟苍海检查过他,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杨道成?”白神仙皱了皱眉,然而他的手电筒光芒却始终落在窗台那尊雕像身上,他很快调整了表情,继续说,“这东西邪门儿,我垫后,咱们先下去再说。”
说完这句话他就示意我先往后退,我无比赞同他下到一层再继续探讨的想法,于是连退了几步到楼梯口,扶着楼梯慢慢倒退下去。
直到再看不见那窗台上放置的泥像之后,我再一次跃起跳过那宽阔的破口,往下稍微走了两步原地接应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白神仙。
白神仙比我的身体要敏捷许多,他几步便挪到了破口的位置朝我的方向跃过来,然而这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响动,我下意识觉得不妙。
我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反应,在白神仙即将落在楼梯上之前猛拉了他一把,白神仙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拽他,一个重心不稳向我的方向扑倒。
与此同时,那断裂过一次本就不太稳固的楼梯自破口处轰然间裂开一条大缝,无数的木头骤然轰塌,我毫不意外地被白神仙撞到,两人你绊我我绊你,连滚带爬地从二楼楼梯上摔了下来。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摔下来了,白神仙撞我那一下撞得不轻,我后脑勺着地,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看见连旁边火堆里的火苗都是晃悠的,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陈苍海反应也极快,他迅速在楼梯断裂时将被五花大绑的杨道成换了个地方坐,不然现在杨道成大概率会在昏迷状态中直接一命呜呼。
白神仙从满是尘土的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叉腰看着那几乎报废的木楼梯,又转头瞧了瞧地上躺着的我。
“你怎么知道那楼梯要断?”白神仙走过来冲我伸出手,我把手递给他,他一用力便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多亏你拉了我一把,不然我现在就得是另一个造型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听到了,木头的开裂声。”
“看来我之前小瞧你了,练过耳朵的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甘霁,我欠你个人情。”白神仙一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顺势拍拍他的背:“别这么算,走到后面指不定是谁帮谁呢,都是一起进来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何况你也是为了我才淌的这趟浑水,这种事情哪儿能算得清。”
白神仙见我这么说,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他转而将目光移到靠在墙边的杨道成身上,随即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电子表,伸手进包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小包晒干的药材,然后两步走到门口把接满雨水的水壶塞到我怀里。
“去边上把伤口处理了,再把这些用水泡了喝,记得要把水喝完,不要浪费我的药草。”
白神仙点了点我手里的水壶,他忽然拿出这种主治医生的专业态度来对待我,搞得我这个病人明显有些手足无措,只好默默去火堆前坐着取暖,顺便把药草泡了。
陈苍海把包里的碘酒和棉球纱布丢给我,我单手接住,这便开始低头关注身上往外冒血的擦伤,时不时抬起头去打量蹲在杨道成面前思考的白神仙。
我的直觉,他应该早就对杨道成有了疑虑,和我们这些外来人不同,白神仙和杨道成相识的时间不短,至少是在一个寨子里生活过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了解,因此造成白神仙这些疑虑的出发点,我不得而知。
陈苍海和我一样,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白神仙,见他将杨道成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用手轻轻拍打对方的脸,杨道成昏迷了一段时间,这时被白神仙拍得有了些转醒的迹象。
过了不到五分钟,杨道成睁开那沾满血污的眼睛,混浊的瞳孔后知后觉地看着面前蹲着的白神仙,看样子还没缓过劲来。
“没事吧杨叔,你怎么还藏在那种鬼地方呢,可给我们吓得不轻。”
我心说明明就是你丫先给了人家藏身的隔断一脚踹碎了,现在倒开始反客为主地说些这样的话。
杨道成听见白神仙的话,慢慢地眼神恢复了一些刚才没有的神采,他伸手去揉自己的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怎么……怎么会是你们这些娃娃?你们…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神仙面不改色地诓骗:“诶呀,上次不都跟您说了吗,我们从林子里挖出来一块铜牌,但是那一块破牌子想必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就打算再往林子里走走,想碰碰运气。”
他尤为贴心地将杨道成从地上搀扶地坐起身来,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装了半壶水的水壶,递到杨道成手里。
杨道成像是渴了很久,连嘴唇都干裂得起皮,见到那水壶他便迅速拧开来将水往嘴里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解渴。
他喝完水,用袖子一抹嘴:“那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白神仙呵呵一笑:“我们迷路了,本来走半个小时就能回去的路结果越走越深,这不是还赶上下暴雨,没办法才躲到这里来,我这兄弟胆子忒小,说二楼有些什么动静,还以为是闹鬼,几个人太害怕了,这才不小心伤了杨叔你。”
我在一旁听着白神仙这没有任何逻辑问题的一套话术,心里感觉到一丝寒意,因为倘若白神仙用这套话术来欺骗我,他的口吻坚定,思维清晰,说话没有丝毫停顿和思索的迹象,那我应该也是找不出什么致命的破绽的。
我摇晃着手里那散发出奇怪味道的药材水,笑着说道:“杨叔,您也迷路了吗?正好我们搭伙,等雨停了应该能一起找找路。”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我给了杨道成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他应该会顺着我的话继续说下去,这样我就能判断他有在故意隐瞒着些什么。
然而,他却摇头说:“不,我没有迷路,并且已经到这儿来了很多次了。”
看来这情况不一般了。
我的目光依然平静,借着抬手喝水的空档,悄无声息地分别递给白神仙和陈苍海一个眼神,意思是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杨道成叹了口气:“白娃你知道的,我那婆娘几天前出门上集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天我把这能翻的沟沟坎坎都翻了一遍,连具尸身都没找到。”
“所以你怀疑她是进了这片林子?”白神仙问。
杨道成一拍大腿:“那必须是这里哇!找不着人我就在家里冥思苦想,后来还真让我想起了一件很蹊跷的事,她在失踪前,跟你们一样,也问过我曾经捡到铁块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