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有心眼儿的。”
人牙子忙填补道:
“这个是乡下收来的,家里穷,饿得见皮不见肉的,您带回去,养个把月,也就养起来了,小娘子年纪小,底子在这儿,养大了一样中用。”
何娘子捏着谭霜的下巴有些犹疑,她倒不是娼门里的鸨妈妈,而是专替这些娼阁儿暗门子里寻摸姑娘的皮条客。
收了定银,把人带过去再贩二道,要是品相不好,别个儿不收不说,还砸了自个儿招牌。
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丫头皮肉她倒是瞧得中,在乡下且能有这等白净细腻的,是个上等的。
可颜色要说还真没有方才一眼相中那几个上乘,虽说能养养长开了,可乡下来的姑娘因着饿伤了身便成了筋骨人,吃多少也不见长肉的多了去了。
她想想便有些犹疑,真放手,又舍不下这个苗子。
琢磨着自己手底下也养了几个倚门招客的女儿,要是这个出不脱手,就亏着点儿留在榆钱巷子,与那几个女儿一处接些散活儿,也是出路。
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她撒开手淡淡道:
“乡下人这皮肉难得,稀罕几眼罢了,真寻摸回去,那花个三五年养出来是个不中用的,也是白费心。”
她说得不像假话,那人牙子听罢失落得很,卖给何娘子和给寻常人家,可是差着两倍价呢。
他勉强笑笑,又描补道:“我这可是好货呢,娘子若不放心,我给您折些价就是了。”
何娘子打的就是这个注意,她假意踌躇,相看牲畜般地又去谭霜脸上摸摸捡捡,实则早下定心。
谭霜只觉越听越心冷,那等地方进去了只教你只进不出,成天有人守你,非是被折腾到血干肉尽,难得从里头逃出来。
见何娘子就要退让,她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一咬牙,她横着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求娘子发发慈悲吧,您买了我……定是要亏银钱的。”
何娘子正琢磨着如何跟那人牙子说和价钱,乍一听见谭霜的声音,有些讶然。
她眼珠子不由得转向面前这小丫头——只见这丫头神情坚决,眼神里隐有两分淡淡的死意。
手下的力道就一松。
这世上有那怕死求生的,就有那光脚不怕穿鞋的。
寻常不知事的丫头买回去还待可调-教一番,待年纪到了便可用了。
可这般晓事早的丫头,注意定得很,人又倔,这样的丫头她就遇见过几个,跟那野雀儿似的,买回去还不过夜,就碰死在笼子里了。
着实让她吃过好几次亏。
故而她挑姑娘时,是绝不肯要这种硬头货的,且这丫头又不是甚么天香国色,还不如方才那几个,有甚么好勉强的?
不过刹那,她念头一转,话就毒了起来:
“还能折一半去?瞧这面相便是个享不了福的,我手下也不缺使唤的丫头,带回去供着不成?”
谭霜听了,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