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餐厅的百叶窗,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投下细长的光栅。
空气里还残留着煎蛋的油香和米粥的温润气息。
张辰满足地推开面前的空碗,身体重重地陷进椅背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喟叹。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餐桌对面,掠过父亲张伟强沉默低垂的头颅,最终定格在妈妈顾晚秋身上。
她正用纸巾轻轻按压着唇角,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名贵的瓷器。
晨光恰好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细腻的肌肤泛着柔光,精心描画的眉眼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唇上那抹淡淡的豆沙色唇釉,让她整个人透出一种温婉又明艳的气息。
张辰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燥热感悄然爬上小腹。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啊!”那眼神灼热,直白得近乎放肆,仿佛要穿透她身上那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
顾晚秋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眼,对上儿子毫不掩饰的、带着侵略性的欣赏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嘴,另一只手握成拳,带着嗔怪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捶在张辰结实的小臂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别胡说!”她眼波流转,眼角的细纹因笑意舒展开,像盛开的涟漪,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如同初熟的蜜桃,“妈妈都老了。”
话虽如此,那明亮的眼神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被这直白赞美点燃的、如同少女般的雀跃。
那是一种被强烈需要和欣赏的满足感,带着禁忌的甜味,在心尖悄然弥漫。
张伟强喝粥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滞了半秒。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最后一口粘稠的米粥咽下,食道里却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他默默放下碗,粗粝的指腹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光滑冰凉的碗沿,仿佛那上面刻着什么难以解读的密码。
他始终没有抬头,视线死死锁在碗底残留的几粒米上,紧绷的下颌线却像拉满的弓弦,泄露着无声的紧绷。
吃过早饭,三人来到车库。
地下车库的灯光带着点冷白,映照着打开后备箱的黑色SUV。
行李已经整齐码放好。
副驾驶座位上,堆放着那个印着药店logo的礼品袋和张辰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
顾晚秋的目光在副驾被占满的座位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前面放东西了,我坐后面。”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没有解释,更没有询问张伟强的意见。
说完,她便弯腰,动作流畅地坐进了后排中间的位置,米白色的裙摆拂过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双腿并拢斜放,姿态从容。
张辰紧随其后,很自然地站在妈妈身后,像一尊忠诚的护卫。
等顾晚秋坐稳,他立刻从另一侧车门敏捷地钻了进去,高大的身躯占据了后排左侧的位置——张伟强的正后方。
皮革座椅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受压声。
张伟强站在驾驶门边,看着妻子毫不犹豫的选择和儿子紧随其后的动作,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
他沉默地绕到车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沉重的后备箱盖,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沉闷。
他坐进驾驶座,皮革座椅冰凉地贴合着他的后背。
系好安全带后,他伸出右手,在车载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一首旋律舒缓但存在感稀薄的钢琴曲。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没有向后排偏移一丝一毫,仿佛后面空无一人。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车身微微震动。
张伟强挂上D档,松开手刹。
车子缓缓驶出车位时,他的视线才极其短暂地、如同受惊的飞鸟般,飞快地扫过后视镜——镜中映出顾晚秋沉静的侧脸和张辰年轻张扬的轮廓。
随即,他的目光便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死死钉在前方幽暗的车库出口,仿佛那里是唯一能承载他目光的锚点。车子无声地滑入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