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伦敦还没天亮,昭昭应该还处于睡梦当中,所以在飞机起飞前,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得不到她的答复。
但那本来就不是他的目的。
周致诚扪心自问:哪怕昭昭说了不方便见面,他就能忍住不去见她一面吗?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
之前昭昭在国内拍戏时,为了不给她带来负面影响,两人一直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聊聊近况。
昭昭总是开玩笑一样让他多去支持自己的作品,但只有周致诚自己知道——
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里,他曾多少次借着荧幕光明正大地与她对视,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当时两人能够毫无顾忌地亲密交谈的样子。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与昭昭的那个一个月才会动弹一次的聊天栏一直是他唯一的置顶,每个节日都重新被他赋予了重大的意义。
昭昭宣布暂时吸引的消息像是点燃了一条导火索,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理智燃烧。
“你应该再周全一些,循序渐进,先和她透露自己在德国访学的信息,慢慢拉近关系后再约她见面,不要吓到她。”
“好想见她,好想见她,好想见她。”
“只要和她见上一面就好,说两句话也行,在学校里匆匆看她一眼也行。”
情感的冲动最终支配了他。
那条短信与其说是要征得她的同意,不如说是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的手很凉,心跳却在不断加快。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再无退路可言,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他已经不能再体面地做回朋友了。
乘务员上前提醒乘客将手机调整为飞行模式,周致诚直接将手机关机了,没再确认那百分之一的概率。
你知道的,无论结果如何,不发出那条信息,自己只会永远地陷入后悔的漩涡。
飞机平稳降落在希思罗机场,周致诚跟在人群后出了站。
接机区里全是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才愈发显得那个个子明显要小只一些的黑发亚裔女生格外明显。
虽然她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将整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的,周致诚还是觉得她莫名的熟悉,忍不住远远朝她那边望了两眼。
像是产生了某种感应一样,周致诚心跳不自觉地加速,那边低头看手机的女孩也突然抬起了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是确认了目标一样,女生兴奋地捡起了地上放着的硬纸板,快乐地朝他挥舞着。
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清楚地写着“周致诚”三个大字。
她将纸板反了过来,背后还十分入乡随俗地用英文写了“ProfZhou”,还给他画了两只微笑的眼睛。
纸板有规律地晃动着,像是她在给他打招呼的样子。
周致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大步越过汹涌的人群,最后甚至是小跑着停到她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周致诚甚至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取走的那根肋骨终于归位一样,拥有了一种幸福到虚妄的不真切感。
他清楚地认识到——
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离不开她了。
但他甘之如饴,享受着命运赠予他的沦陷。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这在机场并不罕见,路人们也只是默默地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但脸皮变薄的昭昭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现下这万众瞩目的状态,轻轻地推了推周致诚的胸膛:“唔…我们先回去吧…?”
隔着口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听上去可爱极了。
周致诚笑着松开了手,昭昭自然地扯着他的衣袖带着他走:“来,这边。”
上了车,昭昭才卸下了墨镜和口罩,长松一口气,才数落起身旁坐着的罪魁祸首来:“都怪你,不早些说。我素着一张脸就赶过来了!”
犯人周致诚乖乖认罪:“都是我的错。”
他根本没想过她会亲自来接他,此时昭昭让她徒步走回城区,他恐怕都能眉头不皱地应下来,更别提“伏低做小”地认错了。
但是,周致诚侧过头看了一眼昭昭,又飞快地扭回了头:“你素颜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