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玛尔身上,眼睛里带着一股不明的情绪。
瑞基瞥见这一幕,眉梢轻挑,露出一个揶揄的笑。
哟,药师的桃花儿来了啊。
这女子显然在台上就看中了玛尔,而且她看向玛尔时还偷瞄自己几眼,神色略显紧张——看来自己在这里只会是多出来的那根葱,不如识趣点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想到这里,他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女子点头:“对,他是玛尔穆恩。”
“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他坏笑着拍了拍玛尔的肩膀,完全无视对方瞪圆眼睛、欲言又止的表情,潇洒地转身就走。
撇下玛尔后,瑞基从酒侍手里重新换了杯酒,独自走出喧闹的大厅,来到室外的花园回廊。
月色如水,秋风穿堂,花园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入秋后昼夜温差大得很,白天有多热,晚上就有多冷,所以众人都窝在温暖的室内,不愿出来受冻。
但瑞基对此却满意得很。
作为魔族,他本就体温偏高,跟个火炉似的。刚才在酒馆里被人群包围,酒气熏天,闷得他头昏脑胀。这里就刚好,凉风一吹,瞬间神清气爽,连胸口积压的郁闷都散去了大半。
他靠在廊柱上,仰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慢慢嘬着酒。
月亮啊,月亮。
视线自浩瀚苍穹缓缓下移,掠过点点繁星,最终落在花园中央的水塘上。
黑色水面上,也漂浮着一轮圆月,如白玉盘般温润无暇。
忽然,一阵夜风掠过,几片枯黄的叶子飘零而下,落在水面上。
瞬间,涟漪层层荡开。
水中的月亮开始扭曲变形,那份完美的圆润被撕裂开来,变得支离破碎。
在看到月碎了的那一刻,瑞基觉得他的心里也有什么被打破了。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了玛尔巴什。
红眸垂下,掩去其中的万千情绪。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惹祸精,总是在惹事、出事、惹麻烦、被教训之间来回横跳,甚至经常置自己和伙伴于危险。
可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无论他陷入怎样的危机与绝境,玛尔巴什总会及时出现,毫不犹豫地将他从危机中解救出来——从不缺席,从无例外。
而这一次……
救了他的人,竟然不再是玛尔巴什。
原来自己以为的永恒,从来都不是永恒。
或者说——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就像这水中月,看似恒久不变,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轻风一吹便碎成千片。
这个认知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在这之前,他从没意识到,玛尔巴什其实没有义务救他,一次都没;更没想过,没有玛尔巴什,自己也可以活下去。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浮起,像薄冰下涌动的暗流,无声却强烈。
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空荡荡的、令人心悸的陌生感。
某种习以为常的依赖骤然断裂,束缚他多年的锁链悄然松开。他突然意识到——
他好像可以是自由的。
不再需要爱他,不再需要追逐他,不再需要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影子耗尽所有。
他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他想做的事——
心脏猛地一缩,跳动得猝不及防。
他站在那儿,像是站在一道边界线上,只消人轻轻一推,就会坠进全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