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山缓缓笑了。
堆成小山的尸体,卷了的刃,暴戾的兵卫。
目光所及,喷溅状的血污还没来得及处理,已经粘稠发黑。
纤弱的哥儿一身白衣纤毫不染,乖乖巧巧站在其中。
素净的鞋履,不慎染上点点的红。
如误生于炼狱的一抹纯白,最能勾起人心最深处的黑暗,让人不由想要彻底弄脏他、撕碎他……
每一寸血肉都不放过地……嚼碎吃掉。
恶念有如实质,空气都变得凝滞。
裴阮长睫翕动。
他努力放松僵紧的喉头,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怯怯抬眼,“我会听话的,爹爹。”
变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来不及思考,只能选择先服软保命。
“真是个乖孩子。”
而他所谓听话——
竟是再洞一次房。
婆子们拖走尾鱼,另有几个胁住裴阮带进松涛苑。
苑内一改那夜肃静清幽。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处处喜气洋洋,红绸、窗花、喜烛,新房更是穷奢极欲,堆满宝石玉器,珊瑚砗磲。
若是裴阮婚前启蒙教育学得认真些,便会发现这一应看似装饰的摆件都是特别定制的。
床头还放着一件新嫁衣。
或者叫古代版情趣内衣更恰当。
“阮少爷,是你自己换还是老奴帮你?”
王嬷嬷卷土重来,老脸上狰狞的鞭痕已经结痂,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吸附在面颊。
她目光里透着一股子狠辣,好似只要裴阮说不,她就可以借机磋磨。
然而,裴阮很是能屈能伸。
“当然是……是我自己换!我只穿……穿给侯爷一人看,你快出去。”
“巧言令色!老奴要在这里盯着你。”
裴阮急得不行,干脆破罐子破摔往大床上一滚,开始撒泼打滚,“你这老太婆不要脸,非要看我脱衣服,我要告诉侯爷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王嬷嬷脸上的疤抽了抽,赶忙上来捂他的嘴,“你个小贱蹄子胡说什么?!”
裴阮眼睛一亮,很快摸情王嬷嬷的七寸。
“不是对我,难道是对侯爷?”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王嬷嬷左眼直跳,“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给我安分些,今日府里可是死了许多人。”
裴阮立马抿唇。
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婆子差点以为方才是自己眼花。
“快些换好,我就在外头看着你。”
“嬷嬷这样慈善,等会儿侯爷来了,裴家逼我这个劣等哥儿替嫁,而你是共犯这件事,我一定不说出去。”
他说得真心实意,“我死了不要紧,不能连累嬷嬷你。”
王嬷嬷脚步一顿,蓦地一虚。
裴家临阵换儿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以残次充极品。
以叶崇山冷酷无情的性情,事情一旦败露,头一个就要把她们这群陪嫁的奴才杀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