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狭窄的地道里,他神色兴奋,语调狂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们注定生死都要在一起。”
听到这里,裴阮也察觉到一丝不对,「等等统统,他不是拿我当人质出逃……」
「他像是要拉你殉情。我就说怎么左眼皮一直跳。」
黄书朗走的是一条他完全没踩过的新暗道,越走光线越暗,空气也越稀薄,裴阮明显察觉到,他们在前往更深的地底。
果然,不知多久后,随着一扇石门的大开,系统的猜想应验。
他们进入到一座巨大的、豪华的、也十分死寂的地下墓穴。
青石甬道的尽头,九层玉阶盘旋而下。青铜灯树、鱼膏灯油,橘色火苗照亮绘着繁复图文的穹顶。整块汉白玉石雕成的蟠龙柱高耸壮阔,上面缀着数百颗拳头大的明珠。
空荡的墓穴似是终于迎来主人,不知何处起的风澜带动编钟,发出低沉宛转的乐声。
金玉、宝石,人俑、战车,好似地下王国般盛大。
断龙石落下的一瞬,黄书朗也终于在主墓室棺椁前停下脚步。
他将裴阮放进主位,自己则躺在一侧。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地下腐朽的土腥味,他丝毫不觉不适,反倒心满意足地将裴阮搂紧。
“阮阮,这是梁元禹为自己修建的地宫,可惜敦慧太后恨他入骨,死了将他烧作灰,制成骨瓷,也要日日拘在身边。”
似是察觉到裴阮的害怕,他轻笑,“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你还这么年轻,我怎么舍得?
“我知道,你和阮珏,都不爱我。”
他细细替裴阮理着鬓发,“阮珏想要自由,所以我将他放归山海,永远无拘无束;阮阮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必会全都给你。只要阮阮……”
“让我……再看一眼我的梦。”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裴阮这才发现棺椁边上,放着两套红嫁衣。
一套男,一套女……
裴阮这时也不装了,在黄书朗震惊的目光里,爬起来狠狠捶了他几下,“你这个死变态!!!怎么老是要我穿女装!!!”
“唔……我还没画过阮阮成亲的模样……咳咳阮阮变厉害了,叔叔再也不用担心……你被坏男人骗了。”
裴阮气鼓鼓的,眼泪却很不争气,在捶到满手血后,终于忍不住摁上那个血窟窿。
“你明明……嗝……明明可以逃出去治伤的,跑来这里做什么呀?!”
黄书朗被他按的又痛苦又甜蜜,“所以阮阮是舍不得我死掉吗?”
裴阮不想理他。
“我很高兴,阮阮还是爱我比恨我多一点。”
仇报了,恨消了,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有爱才能支撑他走下去。
可他,早已错手推开所爱。
覆水难收。
失血过多,他神情倦怠,刻意忽略裴阮的肚子,“是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婚服阮阮不穿就罢了,但是答应我,叶家没一个好人,你一定要逃得远远的,错了开场,一定不要继续再错下去。”
“药方,暗部名录,还有叔叔这些年替你攒下的东西,都在这里。”
“等我睡着以后,你就带上它们……山河远阔……振翅高飞去吧。”
当年我亲手折断的羽翼,现在还给你,希望还不算太晚。
你不该是任何人的金丝雀。
“你涉世未深,不要再被叶勉骗了,他早就想端了教习所背后的势力,可仅凭这药方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更不可能取代教习所……你看过方子就会明白……记住,千万……不要信他……”
显然,消息闭塞的他,还不知道叶勉打着新帝大旗早已同教习所干上了。
他越往后说,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弱。
直至搭在腹部的手,无声垂落。
裴阮简直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