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致不傻,相反,心眼儿还挺多,他假意答应,回去后就将边境聚集的几人拆了伙儿,梁英北上、闵越南下,而他则借着游商名义,五湖四海地乱传平安信,在几人的配合下,饶是叶勉势大,也愣是没从他们手里挖到裴阮的真正下落。
而代价就是,叶勉看似平静,行径却越来越疯。
南虞传出过裴阮的消息,他便出兵灭了南越,北蛮梁英故布迷阵,他就挥师北上,缴了他们好不容易建起的所有商驿,这不,最后到处都肆虐了一遍,终是将目光瞄准了西宜。
趁着两边打得不可开交,辛致原是想浑水摸鱼,冒险见一趟裴阮商量对策,没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想来不止是他,梁英、闵越大抵也早已被截。
整整盯了他们六年,步步为营,各个击破,饶是辛致见惯变态,也不免为这疯子的心机和隐忍胆寒。
谁也不知道叶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裴阮的下落,更不知道再次见到裴阮,他到底会做出些什么。
越想,辛致越绷不住脸上假笑。
“我能得到鬼七,确实要谢谢叶大人。大人远道而来,我定会好生招待,只是库图荒僻,我们的城主又是个乡野之人,恐有不周之处,大人不如……”
叶勉冷冷打断他,“我既能助你抓他,自然也能叫你再也见不到他。”
辛致一惊,额间顿时浮出一层冷汗,“你把他怎么了?”
鬼七被他封去武功,幽禁多年,虽不与他多亲近,却也一直安分,对绵绵也有了几分父亲慈爱,时间久了,他便也渐渐掉以轻心,以为对方终是接纳了他和怀里的孩子,谁知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鬼七想逃的心思从未熄灭。
叶勉就是利用这点,暗中同鬼七达成协议,只要鬼七利用暗部接应的香引,帮助叶勉找到库图的入口,叶勉就帮助鬼七解毒,恢复功力。
此番若不是爱人背叛,凭他辛致跑路反追踪的手段,岂会在家门口被伏击!
可恶!
辛致呕得要死,既气鬼七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气大意失荆州的自己,可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鬼七如何,自然是取决于辛城主的态度。我说过,你若配合,我们皆大欢喜,你若不配合,我也有的是法子叫你配合。”
“呼——”辛致长吸一口气,遏制住濒临暴走的脾气,“都说了裴阮不在这里,你就是拿鬼七的命威胁我,我也变不出一个大活人给你。”
“嗯。那不重要。”
裴阮两个字好似清风微澜,并没激起叶勉情绪。他无视了辛致的怒火,缓缓撩开帘幕,抬眼睨向库图简陋的外城墙。
似乎这里的人从未担心过战火,是以也从未费心加固过城楼。
“此番我来,只为公事。你以为只凭天障,库图能藏到几时?不止我梁人能破迷瘴,就是西宜,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会举全国之力铲平山林,直击你这全无防备的内里。”
“今日我肯费心,先礼后兵,如此迂回前来见你,不过是不想遂某些人的愿,平白做旁人的刀罢了,否则小小库图,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当真不是冲着阮阮来的?”男人言辞之间的淡漠叫辛致迟疑。
“来意我不是早已与辛城主交底?”叶勉平静地放下帘子,“想来城主也不希望一手建立起的城池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吧。”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辛致差点就信了。
他偷偷打量男人好几眼,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与当年截然不同。
以前是块温玉,现在是块寒冰。
冷眼冷面还冷心。
若说当年他还肯装一装,现在就是原形毕露,连装都不屑装了。
嘶——辛致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是,现下他不是皇帝胜似皇帝,也没什么必要再戴着那伪善的面具。
眼下这做派,哪里是忘了阮阮,分明是在诓他,好叫他掉以轻心,露出破绽!
呸,死装男,他才不会上当。
辛致赶忙晃掉脑子里的水,“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敢信呢?说什么和谈,我看你就是故意引火至此,你要是不来,库图不知道多和平!”
“是吗?”叶勉掷下两封议和书,“看过这些,你还这么天真地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