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缙之面色淡然同秦氏请安。
秦氏有些讶然。
谢缙之平日少见谢承平后院之人,今日是他归京上朝叙事的日子,南巡路上对地方官学党羽该有诸多表述要做
官员同皇子间盘综错杂,来往阻拦试探不会少,更是他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
怎么会回来给她请安?
秦氏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这些年来她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谢缙之与她关系同样简单分明。
与其说他们是母子,不如说谢缙之是旁观的一盏天平,维护着他母亲留下的这个后院,他们一贯井水不犯河水。
大抵是因为这个孩子。
有她回来,杜氏要“大展拳脚”难了。他来看杜氏也好,看那孩子也好,于她而言总是件好事,秦氏没多问:
“刚刚还说起你妹妹瘦,你就来了。瞧你这次回来也是清简不少,你父亲没少絮叨。”
“小厨房正好对你们兄妹俩一齐上心,多做点衬合你们口味的,这段时日都好好养养。”
提及谢承平,谢缙之没任何反应,说到意珠,他才往谢意珠那看去一眼。
实则进门时,谢缙之目光已扫过她。
还是单薄点影子,垂头在角落,后颈细瘦,留有一指的空隙。
谢缙之漫不经心应话,杜姨娘在旁插话,要意珠出来谢他这份大恩。
人走过来了,才看见谢意珠气色有点不好,谢缙之停了瞬,在她开口前问:“昨夜没睡好?”
意珠不好说是摸你玉佩摸了半宿,含糊点头。
“这孩子跟大公还挺有缘,昨日我领她回来,还说一路上哥哥很照顾她。”
真是好心照顾,谢缙之就有这么大善心,其他事不做,专门把她早死的姐姐的孩子带回来。
杜舒兰心头不快,有心拉长语调,刻意而讽刺:
“可见兄妹、亲缘关系在这里头,就是剪不断的,是不是?”
谢缙之神色无波,只是不知为何,气氛不算愉快。
意珠夹在其中无措,小声喊了句哥哥。
她有点想牵他袖子,指头在他腕骨边蹭了蹭,又停住了,只用两只黑乎乎眼瞳看着。
于是注视变作血线,如佐证杜氏的话,一点点爬到腕骨上。
谢缙之平静嗯了声,撩起眼皮:“比不上杜姨娘姐妹情深,让父亲动容。”
杜舒兰脸色变了又变。
这些话不是没有人说过,后院用的手段各凭本事,她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是什么场合?她好歹也算是个长辈,谢缙之就当着众人面说这种话?
杜舒兰隐隐忌惮没再开口,旁人都说谢缙之稳重守分寸,她看他开口那瞬的神色,根本是百无顾忌。
谢缙之没有多留,很快回官署去。
意珠追到长廊上也只来得及看他背影,她有点高兴地想真可惜,玉佩又来不及还。
手才伸向袖子,暗处又传来尖锐锋利的视线。
意珠又被扎,搓搓手指回头,谢青正走出来。
上扬又冷冰冰的一双眼同她对视,那种审判的、剖穿她的目光再度浮上来。
他压眉,似笑非笑开口:“我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