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于谦等人心中气愤不已,皇帝被俘,还带著瓦剌正欲南下,局势危如累卵。
孙太后的第一选择,不是废了朱祁镇的帝位,而是先確立孙子的皇太子之位,可笑之极。
这家国大事,难道只是她孙太后的门户私计?
作为最接近大明权利中心的一批人,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心知肚明,孙太后此举符合传承有序的礼法大义。
按理来说,皇帝有子,虽然只是两岁小娃娃,立为储君不应有什么犹豫。
但礼法大义,还是要在能保住江山社稷再去讲究。
若是到了江山社稷倾覆之时,谁顾得上讲究礼法大义。
此时此刻,大明需要的是一个能掌神器、安万民的长君,而不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幼童。
自宣宗皇帝驾崩,正统皇帝继位以来这十几年间,之所以国力衰退、军备废弛,最大原因就是天子年幼,国家有君似无君。
纵然有三杨等一眾干臣勉强操持,也终究只是缓兵之计。
如果继承大宝之人,依旧是个两岁的幼童,千年前之东汉就是明日之大明。
但这些事是万万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无论是家国礼法还是人伦情理的角度,都不可说。
从前者来论,朱见浚为皇长子,进位东宫合乎礼法,不容置疑。
从后者来论,太后孙氏乃如今朝堂上的实际掌权人,自然是为自家考虑。
此时若是提出异议,难免会遭到孙太后记恨,论语有言: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昨日商议废立之事的诸位大臣一下子为难起来,国家大义与个人荣辱该如何选择?
孙太后立太子这一招先发制人,容不得他们不慎重考虑一番。
末了,还是于谦最先出列开口:
“臣以为此举不妥!”
于谦昨日就已做好准备,毫无犹豫,叩首后,直接单刀直入地说道:
“启奏太后,今天子北狩,神器蒙尘,实乃宗庙社稷,风雨飘摇之际。”
“太后欲册立太子,本循家国礼法大义所在,然今皇子年幼,不可担此局面,安万方之黎庶。”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冒立储君,难免四方民心浮动,朝堂上下揣测。”
“臣于谦,冒死进諫,请太后命郕王进位大宝,尊先皇为太上皇,以安天下军民之心!”
于谦所言,虽然有所委婉,但朱祁镇在宣府叫门一事,朝堂上下已是人尽皆知。
即便于谦没点明,但其表达之意,眾人也是明明白白。
孙太后顿时脸色一沉,凤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冷淡开口:
“於卿家之意,是指本宫所为是为了一己私慾,弃祖宗江山社稷於不顾吗?”
“还是指本宫违背祖训擅弄权术?”
“臣所言绝无此意……”
于谦目光平视,不卑不亢地回答。
“呵呵,绝无此意!”
“於卿家熟读圣贤经义,值此国难之际,不思忠君报国,却阻挠册立太子,难道不是为了拥立新君的从龙之功吗?”
“其他诸位卿家就如此看著於尚书霍乱朝纲吗?”
任谁也没有想到,孙太后会突然发难,掀开珠帘纱帐厉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