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之就差跳起来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到这臭猫不是故意的了?
“殿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你道歉。”侍卫长还真弯下身去,行了一个大礼,弄得沈樾之十分难为情。
沈樾之看了一眼在侍卫长怀里扭成麻花的猫,哼哼两声道:“看好你的猫!对了,你可知道父王和母后现在在何处?”
“陛下和王后前日已去往人间。”
沈樾之心道糟糕,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在这时候去了呢?
“殿下可有急事?我听陛下说,他要带着王后去人间取一样宝物,好像是上京城西某地。”
“知道了。”沈樾之长叹一声,终究是差了些缘分。
沈樾之蔫蔫地飞了回去,三言两语将此事说给贺吟听,本以为贺吟会提议先终止这次回溯,谁料贺吟竟道:“来都来了,不如去人间找找看。就算我们真的找不到你的父母,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也算是不虚此行。”
这番话说得沈樾之也有些意动,于是埋进贺吟的衣领里,随着他一同前往人间。
这一年,人间还是大齐的天下,但,这也是大齐王朝的最后一年。
这一趟来得赶巧,正遇上了一年一度的万春礼——这是大齐自开国以来便延续下来的古礼。每逢万物复苏之春,皇帝与百姓同祭,先以香火礼天,再设鼓乐游神,最后以繁花供奉诸仙,祈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今年出了些意外,皇帝病重不起,几年前就将国事交于东宫打理,今年更是连万春礼都无法参加,下旨由太子替行。
此时,祭天已经完成,太子将乘车随游神队伍一同从城门出发,绕城一周方止。
百姓们挤满长街,熙熙攘攘,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今日是太子首次现身于民众之前,也是少有能一睹未来君主风采的时机,因此观礼之人远胜往年。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高大华车,威仪逼人。车盖高悬,流苏如瀑,四周围以层层白纱,随风飘拂,隐约能看见有个人影端坐其中。
忽有一阵春风吹来,扬起轻纱一角,使得正午最灿烂的阳光落在年轻的太子身上——温润如玉,清贵俊秀,配称一句水月观音。
顷刻之间,街市沸腾,呼声如潮,无数双眼睛追随着那一抹惊鸿照面。
沈樾之看见这一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也跟着叫了出来。
他倒不是被美男迷了眼,而是,这位大齐太子,怎么会长得和裴渊在人间易容时用的脸一模一样?
再一抬头,沈樾之见到贺吟也是一脸凝重,两人互相换了个眼神,立刻游神的队伍中寻找起来,果然在华车仪仗不远处,发现了骑在马上的裴渊。
那是还没有飞升,身为凡人的裴渊。
裴渊的面容与飞升后并没太大的区别,唯有一双眼是不同的。
在仙界看到裴渊仙君的时候,他那双狐眼总是弯弯地眯着,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
但凡人裴渊却很好懂。他的眼中只有一汪清澈的潭水,宁静而平和,带着几分桀骜,但在望向华车时,会悄声地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藏不住的心事。
沈樾之犹在感叹,忽地感觉到体内卷起一种熟悉的疼痛,那是凤火灼烧丹田的痛楚,他甚至连呻吟都未发出,便觉得意识断了线,身体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
…………
回溯的光芒散尽,沈樾之猛然睁开眼。
意识与魂魄重新归于一处,身体像被硬生生撕裂又缝合,沉得几乎抬不起手指。胸腔发闷,呼吸滞涩,每一次吸气都牵扯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
沈樾之撑着身侧,指尖发颤,耳畔轰鸣不止,眼前的景象忽远忽近。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他压抑不住,俯身呕出一口殷红的血。鲜血顺着唇角滴落,他却连抬手拭去的力气都没有。
回溯消耗的精力远超他预想,沈樾之只觉浑身气息紊乱,体内灵力翻涌,却无处归拢。他咬着牙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壁石上的符文流光不再,只留下几道焦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