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郎月慈说。
施也接过话来:“对了,这边的省厅已经把案子报到总局了,总局找你了吗?”
亓弋轻轻笑了一声,说:“没有。不是特殊情况我不出省,家里管得严。”
“啧,真霸道。”施也拿起手机,“行了,不打扰你了。”
“哦对,郎警官?”亓弋又突然开口。
“我在。”
“可以查一下你们本地的旧案,工厂不是一天建成的,设备和人也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往前推五年左右,你们本地的卷宗,无论大小,都重新过一遍,或许会有发现。”
郎月慈回答:“好。我知道了。”
施也向郎月慈示意,把手机切换成听筒模式,拿着手机进屋又跟亓弋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等他走出来时,郎月慈正坐在沙发上发愣。
施也给郎月慈的杯子里续了水,坐到他旁边,询问道:“想到晨西案了?”
“嗯。但这个毒跟晨西案的不一样。”郎月慈抿了一口水,“其实更多的是在想自己和绿萼的差距,我只说了个大概的配比,他就已经能得出跟实验室差不多的结论了,还有国际上各方的形势他都能说得出来,好厉害。也难怪他们省厅不放人。”
施也知道郎月慈是把刚才亓弋那句话中的“家里”理解成了当地省厅,不过他不打算纠正,而是顺势说道:“绿萼是万里挑一的,二十年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二级英模确实是人中龙凤,但一等功也不是满大街都是,你不用跟他比,你自己也已经足够优秀了。”
“他认定了二级英模?”
施也摸了摸鼻尖:“呃……你能当没听过吗?”
“懂了,内部确认了但是还没公开通报。放心,我不多嘴。”郎月慈笑了下,“饿不饿?吃饭去吧?”
“好。”
郎月慈带施也去了一家环境很温馨的餐厅。点完菜之后,郎月慈主动挑起了话题:“你是因为部里那个案子才认识的绿萼吧?”
“嗯,对。最开始只是知道他,见过他的照片,我是去年底才见到了他真人。”
“给他做心理疏导?”
“不是。”施也轻轻摇头,“我参与了那个案子,有回避原则,而且他应该不太用疏导。”
“看吧,我跟绿萼的差距又多了一点。十三年的卧底,他都不用疏导,我——”
“打住。”施也抬手,制止了郎月慈的话,“他是例外,你才是常态,而且这种东西是很难量化比较的。其实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解决,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医学上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癌细胞,且会不断产生癌细胞,但因为免疫系统在工作,再加上基因、环境和生活方式的影响,形成目前普遍存在的结果,即不是每个人都得了癌症。
“类比一下,每个人都会有压力、焦虑、悲伤等情绪,也会有心理创伤。这些情绪和创伤会出现在各个阶段,或许是童年,或许是青春期,或许是成熟期,又或许是老年期。它们就像癌细胞一样,无论你愿意与否,它们就是存在着,而且还会不断增加。心理调节机制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样,可以识别并清除那些癌细胞。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限度,逃过免疫系统监视的癌细胞会不停增殖,最终形成癌症。而心理创伤和负面情绪未被及时处理,也会积累扩散。”
郎月慈看向施也:“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拿癌细胞来比喻心理疾病。照你这么说,有心理疾病的人,都命不久矣了。”
施也摇头:“并不是。癌细胞不是癌症,心理疾病也不是绝症。更何况,很多癌症经过治疗是可以实现长期生存的。而且我觉得,相比于生理而言,心理上的癌症会更幸运一些。因为心理创伤能在很早期就被觉察,而且治疗的手段更多,康复的几率更大。即便不能完全康复,与创伤共处也是一种生存方式。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是一段自我觉察的过程。”
听完施也的话,郎月慈心中似有松动,他停下一直摆弄餐具的手,道:“你都看得这么透彻了,也会有创伤?”
“当然有。你是不是还不把我当人呢?”施也玩笑着。
郎月慈弯了下嘴角,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说:“抱歉,我没有要窥探隐私的意思。”
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等服务员离开之后,郎月慈原本是想要结束话题,施也却直接继续了下去:“我以前是研究社会心理学方向的,后来在跟随导师做助理咨询师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才转了犯罪心理学,所以虽然我有证书,能执业,但轻易不给别人做心理咨询。”
“我真的不是想问你的秘密,就是随便一说。先吃饭吧。”郎月慈把菜挪到了施也面前。
施也没有动筷,而是很严肃地说道:“郎月慈,你看着我。”
郎月慈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对视片刻,施也倏然一笑,说道:“你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