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垂下眸,像是经历了几秒的纠结,俯身撑在了小茶几上。
陈末野看着他又把桌子和地毯摆成了今天早上的造型。
“行了,睡吧,”祈临靠着床边坐下,“我要看电影了。”
客厅的灯已经关掉,只有床边的小灯还亮着,煦暖的灯光镀在祈临的轮廓上,比平时要更加柔软。
祈临轻揪着身上的毯子,视线落在平板上,系列电影已经放到最新的部分,可是他却越发觉得看不进去。
明明早上看的时候感觉还可以。
祈临百无聊赖地伸手碰了下屏幕,进度条才到中段,他回过头,刚想问陈末野还看不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之前他就发现了,陈末野一生病脸色的变化就很明显,那股病气和疲惫基本藏不住。
他伸手探了探陈末野的额头,试过体温之后,起身去浴室泡热了毛巾。
晚上九点到十二点,陈末野的体温反复了一阵,一点之后才慢慢降下来。
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和补充水分,祈临重新倒了杯温开水在桌面,把平板的音量降到最低之后,点开刚刚看到一半的电影。
发烧时的睡眠最为脆弱,陈末野在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身上没有那种汗湿黏腻的感觉,只有很淡的桃子味……是沐浴乳的味道。
其中还夹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床头灯还没熄,他轻垂下眼,看到靠在床沿已经睡着的人。
深秋的夜晚气温很低,而祈临随意地盖着毛毯,修长的四肢局促地窝在其间。
桌面的平板已经因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夜里静悄一片。
陈末野偏过头压住了咳嗽的冲动,确认过祈临在熟睡中,掀开被子轻声落了地。
他有时候发现,自己总会拿祈临没办法,今天下午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陈末野在模糊的光线里大概观察了一下祈临的睡姿,右手落到他的腰后,另一只手探到腿弯,单边膝盖触地,缓慢地将熟睡的人抱了起来。
毯子在他徐徐起身时从祈临的肩膀滑落,陈末野才起一半,怀里的祈临却猛地睁开眼。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了一层溟濛的雾,因为刚睡醒,其中的情绪还没浮起,只有一片慌张。
陈末野本能地停住动作,低声安抚:“是我。”
但显然祈临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扶能够支撑的东西,却无意挣扎了一下。
陈末野半蹲着不好施力,一时失衡,连带着祈临一起侧倒在了床上。
所幸他反应够快,右手撑在了床褥上,才避免了大半夜两个人头碰头的尴尬场面。
陈末野下意识想道歉,却一下怔住。
因为祈临现在,正毫无防备,满脸茫然地躺在他的身前。
床边小灯绒暖的光落在少年的轮廓上,像给他勾了一层小小的边,眼睛里已经不再是一片茫然的空白,而是余惊落定的松怔。
他色泽浅薄的唇细微地抿了一下,然后才是沙沙的哑声。
“哥。”
陈末野喉头微紧,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淡然开腔:“嗯。”
“吓我一跳……你半夜不睡干嘛呢?”祈临手里还捏着毯子的一角,看见陈末野将手从自己的腿弯处手回去,才呆呆地问,“你刚刚在抱我?”
陈末野垂落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好在祈临先反应过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不用的,你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我本来打算去小沙发上睡,只不过在这儿打了个盹儿。”
他还觉得有点丢脸,居然被他哥发现了。
陈末野的右手还撑在床边,沉声:“不冷?”
“不冷。”
他回答得太快,把之后的气氛衬得格外安静。
陈末野视线垂落,看着他垂落在床沿,毫无血色的脚,心绪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