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齿咬住红唇,她心里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滋味。
纵使他们权倾天下、纵使她有最举世无双的能力,人性的痛苦也不是她能阻止的。除了向上天祈祷怜悯,只剩下无能为力地旁观。
“还可以做点别的。”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岁檀回眸,便见岁筝一步步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到一起。
城下,是战争的残酷;城上,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边塞的凉风呼啸而过,扬起秦家姐妹的裙摆。
半饷,岁筝侧目,望向自己最血脉相连的嫡亲妹妹。
“你不是真的‘她’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她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那些笑意却只化作眼角慢慢堆积而成的晶莹水光。
这是一场迟到太久的告别了。
“我虽然和她相处少之又少,可我记得,她对杏仁过敏。”
杏仁、杏仁、杏仁——
岁檀一愣,记忆回溯:那是岁筝三日回门的时候,她递了她一块杏仁糕。
原来,那么早,就发现了吗。
岁檀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然而岁筝垂下眸,已经继续问了下去:“没能接她回来……她怨我吗?”
“从未!”
岁檀大力摇头,时隔这么久,她终于能将她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心意带给她想给的人:
“你始终是她最爱最爱的阿姐。”
岁筝弯起眉眼,似最后安下心来,转身,重新望向城下。
“檀儿,你知皇帝要杀我,可知他为什么非要逼死我不可吗。”
岁檀一怔,从猎场女尸案开始的这一切,拨云见雾露出了它最真实的一面。岁筝缓缓举起手,像是在道一个真相,又仿佛在从天地间讨要一个公道。
这一瞬间里,颠沛流离从未存在,苦难也并没浸染,她依然是那个十一岁琼林宴崭露头角,十三岁春日宴一曲惊天下,十五岁在难民流亡入京时联合慈安院一起,安顿难民、筹集善款、布粥施恩的大梁贵女之首。
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不是因为我是定王之女,而是因为他惧怕我的技能啊。”
细如凝脂的柔荑动作在襄城永远灰蒙蒙的天空中,是天地间最后的色彩。她轻轻闭上眼,为棋局落下最后那枚定生死的棋子。
“起。”
仿若遥远历史长河中响起的古佛钟鸣,伴随着岁筝的呢喃,自襄城的灰墙开始,余波荡入战场,荡出久久不散的涟漪。
激烈交战的双方不由停下脚步,纷纷仰头望去,他们面前,神迹再现。
奄奄一息的士兵们止住呻吟,断臂不再流血,身上狰狞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如初。
苦难和创伤不复,苟延残喘中再次燃烧起生的希望。
人世间最盛大的奇迹也不过如此。在那一天,在天道大男主一语成谶的规则之力下,她觉醒了自己的能力——
天道最恢弘的群体技能,抚伤救世之术,“神女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