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双晚上睡得不好。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就一直这样了,晚上多有梦魇,睡得不安稳,偏偏醒来也不记得自己梦了什么,只是浑身冷汗。
柳双在浴室洗澡,雾气氤氲着,将整个浴室弥漫。
他坐在浴缸里走着神拨弄着温水,想着林川臣最近在忙什么。
依稀记得江清玉他们和自己提起过,但他总是心不在焉,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也不好意思问第二遍,只能自己瞎猜。
柳双又叹了口气,他听见管家在敲门,说泡久了不好,让他早点出来。
又说江清玉他们已经来了,在客厅等着他。
江清玉说有事情找他,带着他出了门,上了车。
柳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和高楼,觉得这段路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才问:“为什么要去医院?”
“去见林川臣,”江清玉解释道,“他现在在住院。”
“阿臣怎么了?”柳双皱皱眉,像是不信,“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怎么会忽然去医院?”
“那是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江清玉很无情地和他说着真相,“你之前一直看见的林川臣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你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真正的林川臣在花心镇的时候抱着你掉下了山洞,帮你挡掉了大半的创伤,当时已经快死了,治了一个月,昨天才彻底清醒。”
柳双话音堵在口中,像是忽然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嗓间干涩,想说不可能,可是苍白的记忆里却断断续续浮现出混乱的画面,是他站在林川臣和邓飞面前,站在实验室门口,在邓飞对准林川臣扣下扳机的前一瞬,点燃了打火机。
后来热流涌动,巨响之后耳朵轰鸣,他几乎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也这样丢掉了所有记忆。
柳双失神片刻,很快又清醒过来,神情也略略严肃,只道:“别骗我了,林川臣早就不要我了。”
因为林烈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柳双和林川臣之间的私事,他还没有想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外人。
他倒是记得清楚,记得自己骗了林川臣,甚至将林烈拉出来当靶子,兄弟两个都被他利用过,林川臣之前就已经生气将自己赶走了,后来似乎是觉得后悔,又将他找了回来。
大概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生了隔阂,所以林川臣总是不着家,柳双觉得他大概是厌烦了,反正林川臣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的记忆一片混乱,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被大脑随意打乱拼接,在他脑海中生成了新的、很无理取闹的记忆。
江清玉有点无奈,忍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柳双想不通江清玉骗自己做什么呢,虽然不承认,但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安。
他忘记了太多东西,之前只觉得深思头痛欲裂,在妈妈和妹妹面前使小性子犯懒,觉得累便不想了,认知训练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将事情拖到了现在。
他忽然惊觉自己记不清他去了花心镇之后发生了什么了,听说邓飞已经抓到了,警方也来看望过他,对他表示了感谢。
但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竟然分毫印象都没有留下。
柳双忽然觉得心焦,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江清玉解着安全带要下车,柳双突然问:“邓飞……是怎么抓到的?”
“是……”江清玉话音停顿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又扬扬下巴说,“你自己去问林川臣,我又不是当事人,我怎么会知道。”
他拽了拽柳双的手腕,催着他赶紧下车。
柳双有些恍惚。
尤其是进了电梯,上了楼,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听到林川臣在这种地方,他觉得很不真实,但又想起来,林川臣也是个肉体凡胎,是个人总会有生病的时候,就像自己一样。
是从前林川臣在他面前不管做什么都太游刃有余,哪怕在感情上受挫,也似乎不会对他的正常生活造成太多影响。
柳双恍神片刻,江清玉似乎说到了,病房门是开着的,他没来得及往里多看一眼,只看见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甚至因为行动太匆忙而撞到了柳双的肩,将他撞得微微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