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手机前,丁二的消息还在不断往外跳:[为什么啊?]
阿诱没再回他,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仔细把聊天记录清空了。
疲倦反涌,本来只是打算休息一下,没想到刚闭上眼他便彻底睡熟过去。
梦里还是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象,分不清真假和现实。
“六一儿童节,给你糖葫芦。”
泛黄褪色的记忆里是模糊的面容和如同被浸在水中的嗓音,什么都是不真切的。
唯有那一串糖葫芦,色泽红润,糖壳在日光下反射着微光,还没有被岁月褪去色彩。
那个人的脸一片模糊,连发丝都已经模糊了,阿诱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小心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支糖葫芦。
“刚刚从村子里借的糖水,肯定没有城里做的好看,但肯定比那些好吃。”
“你快尝尝,等会儿糖水化了,今天是六一,又不能回去陪我弟弟了,他肯定又要生气。”
阿诱小口咬着糖葫芦,记忆里的东西没有味道,他只记得山楂很酸很酸,有没有甜味却没多少印象了。
他心不在焉听着那个人说话,讲他的弟弟。
他说:“我们家情况特殊,贡献精子的那个人不管事,就我妈带着我和我弟弟,不过我妈也不管事,她每天都在哭,在等那个男的回心转意,你说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像活在古代呢。”
“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还那么小。”
“我马上就十岁了,”阿诱忽然很认真地说,“十岁不小了。”
“好好好,不小了,”那个人又说,“我弟弟十岁的时候也喜欢这么说,一边说自己不小了一边追着我屁股后边跑让我给他买蛋糕,我那会儿哪有钱。”
顿了顿,他声音里带上些许期待,“等我回家,我肯定要买很多面包给他赔礼道歉。”
阿诱有点羡慕。羡慕那个人的弟弟有那么好的兄长,而他什么都没有。
童年的那段时间他经常会生出一些隐秘的阴暗的心理,想要将那个人据为己有变成他自己的兄长,后来走了太远的路,这件事情也被抛之脑后,很久没有再记起过了。
只有像现在这样,在梦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回忆起来的趋势,却忽然惊觉那个人的面容都已经不再记得,也才忽然发觉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
阿诱慢慢睁开眼。
床边多了热源,他偏了偏头,林川臣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坐在他身边。
床头的台灯散着暖黄的光,林川臣戴了副眼镜,正在看着平板,大概是在处理工作。
阿诱怔怔看了会儿对方的脸庞轮廓,林川臣往常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模样他也见过,虽然总是带着笑,却并不是什么很友好的意思,似乎都怕他下一秒会发疯。
有时候去谈合作,可能前一秒还在畅谈,后一秒他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林川臣要什么都习惯性巧取豪夺,哪怕在这之前,他会象征性地谈判商量几句。
阿诱毫不怀疑,当年在佛塔他要是没有答应林川臣留在他身边,或许自己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那片海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