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洺掀起眼皮看他,眸色渐深,突然说:“帮我把海螺肉扒出来。”
李让沉默两秒,“好。”
海螺扒不好的容易把肉断在里面,李让平常也帮别的顾客扒过。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三下五除二就把海螺肉转出来了,沾了沾酱汁放在楚洺的盘子里。
对面的秦亮没见过李让,见状说:“小伙儿,你一会儿把我这盘小龙虾也一起剥了吧。”
李让身子一顿,垂眸盯着那盘吸满了辛辣酱汁的小龙虾,骨折的小指抽动,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楚洺冷白的皮肤上,那薄唇颜色浅淡,微微勾起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可等细看,里面笑容幽沉,让人悚然。
秦亮见了,赔着笑问:“老板,这位是……您的人?”
站着的李让脊背一僵,睫毛抖了下,站在那里像是不在意,耳朵却竖起来了。
楚洺吸了口烟,视线流连在李让身上,“不熟。”
李让没那么脆弱,楚洺说完他反倒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他松了口气,胸口软绵绵地酸疼,可以忍受。
有了楚洺的话,秦亮这个欺软怕硬的更加硬气了,“那你就是看得起我们老板,看不起我了?不愿意给我剥,叫你们老板过来给我剥。”
“不是的。”李让有口难说。
李让不想多费口舌,可能还会给娟姐添麻烦。
小龙虾不好剥,李让手小指骨折没完全好,剥起来又慢又费力。
烧烤店的红牌子散着幽幽红光,照在李让身上,飘飘荡荡,楚洺抬眸,看到他脖子上的小痣,往下一点……
楚洺终于看到李让脖颈上烫出来的那个水泡,他夹着烟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水泡应该是昨晚烫出来的,他会躺在床上因为苦恼不敢下楼拿药而疼得辗转难眠,还是早上洗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而痛得叫出来,甚至委屈得流泪?
李让被小龙虾扎到手,红油顺着破开的一次性手套渗透进去,蜇得慌。
他的手指在发抖,楚洺看着他,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线,视线一寸寸扫过李让灯下晃动的影子,最后落回他身上。
楚洺的视线实在太如有实质,李让侧头,带着几分疑惑看着他,楚洺抽着烟,冷冰冰地看着他,最后又抽着烟移开视线,看着街对面那家新开业饭店请来的街头艺人,正唱着好运来。
“太吵,走了。”过了半分钟,楚洺突然按灭了烟头,起身掏钱包。
“老板,你刚点的菜还没上呢。”秦亮抬头,正对上楚洺那张黑得彻底的一张脸,没敢再说话。
李让拿着小龙虾的脑袋也有些茫然,这桌上的串还没吃多少,怎么说走就走了。
“走走走,店里还有那么多活呢,也吃得差不多了。”周明很有眼力见,拉着秦亮就走。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楚洺和李让,楚洺打开钱包,“一共多少钱。”
李让扫了一眼,很快地算出来,“不算后来点的那些,一百五十八。”
楚洺抽出三百,递给李让,“算上,帮我打包,晚上带给我。”
“给多了,等等,我给你找钱。”
楚洺看了眼李让肿起来的指尖,冷笑一声,“谁欺负你都不拒绝啊,你在村子里不是很能打吗?怕他?”
“好不容易找的工作总不能丢了,这是在娟姐的店里,不是村子里。”李让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再看楚洺,抬脚往收银台走找收款小妹。
大概是出门前没看黄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屋子里有个桌开始闹事。
那桌人看着有些眼熟,娟姐和金唐都在桌边赔不是,其他客人看热闹似的伸长了脖子看。
李让有时候很不能理解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心情,他每天忙活自己的生计都焦头乱额,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自在地看着别人生活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