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啦,今天见我怎么还黑着个脸呢?”
蒋成心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大而亮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明明哥,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解释?”
侯长青的眼珠转了转,随后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声,露出一副“多大点事儿”的表情:“那天吃饭那事儿啊!嗐!那天确实是哥有点对不住你,没打听好人家的具体喜好,冲动了冲动了哈——”
他从裤兜又掏出几根中华来,漫不经心地塞给蒋成心:“咱两个是打小认识的哥们,知根知底那属于是家里人,你就当哥那天是犯傻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啊……况且哥也折了大几千在里面呢,你就别纠结这些了……”
蒋成心没有像那天一样顺水推舟地接过他的烟,只是看着他:“我以为你只是和他吃饭,所以才答应帮你牵的线。”
“明明哥,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利用我吗?”
侯长青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挑起一边眉毛:“利用?成心啊,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啊!”
“当初要不是你告诉我梁以遥的性取向,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公子爷的喜好这么特别。”
他摊开手,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再说了,这事儿如果成了对我们都有好处,如果没成……就说明你们的关系实际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嘛!”
蒋成心又沉默了一会,道: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
“不怕我向你上级举报你以色行贿吗?”
侯长青这时脸色才变得严肃起来:“成心啊,做人太较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样较真,之后在社会上面怎么混?”
“是你太油滑了。”
蒋成心看着侯长青,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不知道,当年那个明明哥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了。”
侯长青也不笑了,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还能和当初一样天真?”
“成心,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当护士的妈,也没有你那当老师的爸,也没有你那个能住在印刷厂退休职工宿舍的外公和外婆,更没有你名牌大学的学历——”
“你还记得印刷厂的那个门卫室吗,就一个厕所大小的房间,我和我爷爷两个人挤在一起睡了十六年。”
他眼睛有点发红:“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你根本不知道活在别人的歧视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必须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爬到永远不会再被人看不起为止!”
一道红烧鲫鱼上了菜,在漫天大雪中逐渐冷却,也没有一个人动筷。
蒋成心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你,但不同情你,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不需要人同情,而且这也不是你利用我的理由。”
“其实,当时只要你跟我开口,在道德法律层面允许的范围内,作为朋友我会竭尽所能地帮你,但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蒋成心直视着侯长青紧蹙的眉头,心里忽然很难过:“明明哥,你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我。”
“你不告诉我,因为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只把我当成了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还是一次性用完就可以扔掉的那种。”
侯长青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苦笑:“……告诉你有什么用?”
“你什么也不懂,能帮我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这种人能和梁以遥做上朋友也是挺蹊跷的,你还不知道他爸他妈是谁吧……”
说到这,他又及时收起了话头,沉默地饮了一杯热茶。
“明明哥。”